“行了行了,不是说过不要妄议他人吗?我看你也不过是以貌取人之辈而已。仲达谦虚勤勉,比你可强多了。”羊衜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满地说道。
“哈哈,你们都当我是狂言妄语,我却只是看着你们愚钝,心有不忍……罢了罢了,腹中饥火上升,我还是去寻点酒来喝罢。”
祢衡长身站起,笑了一声,也不行礼告别,转身就拖着木屐,“咵哒咵哒”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记得喝醉了回自己宿舍睡觉,不许在大学里乱跑。如今大学可是有三名女学生的,你要端正自己的举止。”羊衜高声提醒道。
直到祢衡离开了很久,羊衜才算是将他的胡言乱语带来的影响抛诸脑后,全身心地投入了文牍工作。
如今的大汉综合学校,已经是面临第三批毕业学生的考试了。
和前两届比起来,这一届的学生数量暴涨,因此为其准备毕业考试的工作量也加大了许多。
除了去年一开学收入学校的学生,大汉综合学校在中途又收了数十名半路加入的学子。
这些能够中途加入进来学习的学生,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特殊原因,或是英烈之后,或是高官请托,其中还有三名长安官宦之家的小姐。
这其中肯定有不够公平之处,只是方飞也不可能把所有大小事情都全部盯着,以此时大多数官员的习性(乃至后世),照顾亲属、朋友之类肯定难免。
不过还好,大学的规模颇大,目前暂时还有足够位置提供给来自夜校、军队等处通过考核的平民。
而方飞要求设立的“短期进修班”,在这近一年时间里,也为近百名士人、官员提供了培训。
只有大学里设立的那个“研究院”,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
眼下除了卫隅带着几名“亲传弟子”,神神秘秘地研究着他的《不死药》之外,就只有一个《易经》和《尚书》的项目了。
都是属于儒学经典的范围,参与研读的学生和教师也只有寥寥十余人。
主要是因为大汉综合学校里面,没有如宋忠之类等级的大儒,所以此时主流的“研究”,也就是研读经书,还比较缺乏人才;至于其他学科,更是少有钻研开创精神的之人。
除此以外,有吃过甜头的民义勇军,也提供了五百多个职位,只是可惜军中职位在大学生中还不怎么受欢迎。
另外还有些煤矿、水泥厂之类私人工场、工坊,也在方飞之前的建议下,尝试着来招揽大学生,只是他们比军营更惨,完全就没人去“应聘”。
现在大学生数量还不够多,方飞也在各处大量需要这些接受过“非儒家教育”的人才,所以他们还有一段短暂的“黄金时间”,可以随自己心意挑三拣四。
其中羊衜比较看好的司马懿,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留校,看起来并没有进入官场的打算。
司马懿各科成绩都极为优异,在教学委员会和复联的评价也都很高,所以他的留校任教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而司马懿的选择,也让祢衡对司马懿的不实评价,被羊衜好好地嘲笑了一番。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关羽。
“……关某此去虽然要到袁绍那边,但绝不会为袁绍领兵,更不会与朝廷和方飞将军为敌。为明证心意,我会把妻子留在长安。”
“这些钱财,是方飞将军数次给我的赏赐,还有我这一年的俸禄。我现在把它们留在羊先生这里,希望羊先生能对我妻儿稍加照拂。”
关羽向羊衜告辞,一面恳切地拜托道。
“云长这就见外了。方飞将军对你……也不是不肯重用吧,毕竟你有那个约定。这些钱你还是带在身边,这一路去冀州也不近,路上总也是需要花费的。”羊衜对关羽道。
关羽的妻子就是此前向方飞求娶的杜氏,她除了带着前前夫的孩子秦朗之外,如今和关羽在一起也有了身孕,已经临盆在即。
方飞并没有提到关羽的妻儿,在羊衜看来,除了关羽,方飞将军应该是不在意她们的去留。
但现在关羽要主动留下妻儿,羊衜也绝不会说让他带走算了。
排除羊衜站在朝廷阵营的私心,让关羽带着大肚子的老婆上路,实际上也并不方便。
“羊先生无需为我考虑。此去冀州一路多荒地,只要有我关某在,哪怕是猎虎擒熊,也足以保证两位嫂子一路衣食无忧。”关羽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知道云长武艺精熟,但狩猎之事未必可靠。这样吧,你至少带上这十个金龙,应该也足够前往冀州的旅费了。
毕竟你此去主要就是为了护送大嫂,也不能让她们过于吃苦。”羊衜沉吟道。
“……关某其实十分明白,无论去留,都是万分为难之事。若是我逗留长安,那是对兄长不义;但如今我抛妻弃子,又对不起杜氏母子。”关羽长叹一声,对羊衜说起了心里话。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非要如此?禽兽尚知舐犊情深,你岂不是连禽兽都还不如?”一个沙哑的声音,伴随
着“咵哒咵哒”的木屐声,又在关羽耳边响起。
不过奇怪的是,关羽这一次脸上却极为平静,并无半点怒色。
“关某既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早已不再怕人非议,只求无愧于心罢了。”关羽抬起头,正视着祢衡道:“你随便骂吧,此事反正我无论如何,总是逃不过被骂的下场的。”
“咦?卖枣子的好像变机灵了?”祢衡反倒露出了意外之色。
“好了,正平,你就不要再说了。”羊衜制止了祢衡继续说下去,转身拿出一纸文书,递给关羽道:
“自从你决定要走,我就特意去尚书台为你请来了这一纸关防。你带着它,至少在关中、何南和河东,都是可以通行无阻的。”
“谢了。”关羽抱拳道。
迎着渐起的秋风,关羽牵着一匹骏马,带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载着两位嫂子,跨过灞桥,沿着金洛官道的水泥路,慢慢远离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