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树果然太大了,之前阿六向琮于描述的时候,琮于还以为他有所夸张,现在看来,阿六那时是太慌张来不及细看这棵树大树所及之处,
地上是一片石砾,荒草只能长在圈外远远的地方。而这树似乎已难说到底算不算一棵了,只见互相盘绕所成的树径之粗、树冠之宏大,
实在是世所罕见:从树冠里垂下一条条枝,这些枝有粗有细,细的多是没接触到地面的;一旦有枝扎入土中,便就地生根,
而这条枝则逐渐变粗变硬成树干,如此根枝错综,层层包迭的向外扩展不知过了多少年,才能长到这么巨大。虽然树性极像榕树,
但看它枝叉的分节和树叶的形状,又绝不是榕树,不知是何名何种。离奇的是,此时已经是初夏时节,树枝上的叶子却零星可数,
树的周围到处弥漫着一股腐臭气,呈现出一片凋零的景向,似乎这棵树的气数快要尽了。
琮于往一边走了几步,赫然看见:那条曾经吊着小吉的白腰绳,正纹丝不动的悬着!
倘若寇家家丁和小吉家人没有取下尸首,那尸首又去了哪里呢?
琮于紧挨着树干,边走边仔细查看,绕到小半圈时,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只见火把上的火苗和烟柱经常向树干外侧方向倾斜。
似乎树干里有一股微小的力量,将火苗“推”开。琮于注意到此,便将火把贴进树干,仔细寻找火苗偏移最大的地方。
终于在试了许久后,他发现有处地方,火苗不但偏移了很多,燃得还更旺了,甚至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流从那里慢慢冒出来。
琮于先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什么异样,便慢慢凑近那片树干,只见那里颜色确实比周围深重了许多。
琮于将火把插在旁边地上,从腰间取下铁铲,开始铲挖那处地方,一铲下去,便挖下来一堆烂泥和树叶混成的填塞物。
琮于接连施铲,更多的填塞物被挖了出来,时不时还拨出些碎骨、尸皮和成团的毛发,被挖开的区域也不断扩大看来这里原本是一个洞口,被谁堵上了。
这洞很是狭窄,仅可容身,挖到后面,身体只好钻进来才能继续再挖,但抡臂施铲却很不方便。幸好那些填塞物不太密实,沤烂了之后已经变得很松软,还算好挖。琮于边挖边往外清,铲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感觉到一点松动,
他便用力猛的往里一戳,立即有一阵阴风裹带着腐气袭来,简直令人作呕,而火把瞬间暴燃,火苗大了许多,
长长的火舌向远离洞口的方向飘去。幸亏琮于将早将火把插在了外面,不然难免不被火撩到。
琮于明白:这树干里面早已中空,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里面定是存了许多污秽,年深日久聚积了腐气沼气,
遇到空隙便会向外渗透,带起风来。还好这沼气不算浓烈,不然这洞一挖开,说不定就点着了一个大爆竹。
他却并不在意那股味道,反而为将要进入的空间而兴奋起来,又用力猛戳了几下,踹了几脚洞彻底打开了,
等了片刻,感觉有几丝凉风从外面飘了进来。琮于看看火把,火苗已经恢复正常,知道树洞里的沼气已经泄完了。
又一丝凉风飘了进来,琮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回头再看看那些被清出去的填塞物,只见越往里挖出的腐叶烂渣越显得新鲜,明显是从外面向里边退边填的,直到最后,将自己也封在了里面!
琮于并不急着进去,而是从背上取出一个皮囊,倒出一条竹筒,上面还有引信,像个大炮仗。他将引信在火把上点着,扔进洞中,片刻后里面忽然一亮,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琮于趁着这一亮的功夫,伸头向洞内扫了一眼,只觉里面空间足有五六间屋子大小,环壁和顶上都是已经腐朽的树干,湿漉漉的长满了苔藓,还有一大片地方长着一丛丛罕见的菌类,
菌伞大的如盘子,小的如饭碗,菌伞自伞心向外辐射出数条红线,红线之间又间隔着黄线,又杂以白色斑点,看这艳丽的颜色,
便知是有毒菌类。有的毒菌已经干枯木化,而旁边又长出了几丛新菌,枯菌颜色旧重,新菌颜色鲜明,加上本就长得层层迭迭的,
这一眼看去,琮于竟没顾得上留意别的,只注意到了这幅华丽的毒菌壁画。
琮于又向里面扔了一条有引信的竹筒,借着随后的一闪亮光,只见里面地上到处散落着枯枝腐叶,还有一小堆一小堆层层迭迭的灰土,却并未发现有什么活物。
这时第一个竹筒开始往外冒起黄烟,片刻后,第二个竹筒也开始冒烟了,一股硫磺的味道漫过来,琮于便知树洞里已经充满了硫磺了。他又等了一刻功夫,等那些硫磺气散出去不少,他便往里走去。
琮于边走边从腰间抽出新的火把点着,插到树壁上的缝迹中,不一会,整个树洞都被火把照亮了。他想将最后一条火把插住时,
却见眼前的树壁上深深嵌着一个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斧头,斧柄早沤烂了,斧头外面裹着厚厚的锈蚀,
并没什么特别之处,是平常砍柴用的。他将斧头掰了下来,凑
近火光,只见那斧背上依稀可见铸有三个字:“徐大郎”!
琮于将斧头包起来,放进背囊。忽然,一丝丝细微的声音传来,窸窸窣窣,连绵不绝,却又毫无力道,如波浪一般飘荡在周围,
像是有什么东西悬浮在空气中游走。
琮于一阵背凉,连忙转身,又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像外面一样层层迭绕绞在一起的黑色枝干外,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口气,又仔细查看周围,见旁边地上有一个洞口,约两三尺大小,剩下的硫磺烟此时正一点一点被这洞吸走。
他走近那里,用铁铲柄往里面捣了捣,却够不着底。又往里扔了块小石头,然后将耳朵凑上去听,只听“咚咚当当”的声音不断,
渐至消失这小洞竟深不可测,不知通向哪里。他又仰头往上看,只见树的顶部还有个两尺大小的洞,这个洞口周围有一圈乌黑,
像是被火烧过。怪不得这树洞里虽然到处湿漉漉的,却没有被淹没:若是下雨时,从顶上的洞漏下来的雨水便可流到下面这个小洞排走了。
琮于又去查看那一堆堆灰土,还没走近便有一股恶臭侵鼻而来。他用铁铲翻拨着其中一小堆灰土,
恶臭立即侵鼻而来原来不是土堆,倒像是什么活物的便遗,只是这得是多大的活物能一次排出这么多污秽?
他又去翻看那些枯叶堆,只见有一堆比较篷松,看来是新的。他拨开那表面的一层浮土,赫然看到一具女尸,惊得他浑身打了个激零那女人只剩下半边脸了!
他定定神再看,见尸体许多部位都没有皮肉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嗜过。
“这必是小吉姑娘了!”
看着那露出来的惨惨白骨,琮于不禁满心惊惧:“到底是什么恶物能啃得这么干净?
琮于定了定神,继续用铁铲在烂泥枯叶中翻找,此间不断有残骸碎骨被翻了出来,不但有人骨,还有鸟骨兽骨,看那些骨质和成色,只觉得年代越来越久远这地方到底曾经活过什么东西?
还是,不止是“曾经”?
琮于又翻了很久,忽然铲到一个硬物,他便小心拨开覆在硬物上的腐叶,片刻后,翻出一付较完整的骨骸话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