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手捏着一晃,那纸鸟便烧了起来。他将纸鸟往西弹了出去,那纸鸟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快落地时正好烧没了,看得琮于也不禁点头。
镜屏给琮于使个眼色,琮于便将孩子还给孙小官。夫妇俩看着小孩一阵欣喜,孙老板道:“道长这是把鬼驱走了?”
“嗯。”镜屏扯过一件晾着的衣服,打着身上的土。
“哎哟,谢谢道长,谢谢真人。小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兄弟俩干的事怎么问别人?”
“哎哟,我们都是老实本分人家,我开个小店,我兄弟种田养蚕,哪能干什么坏事哟。”
“大的坏事倒是没做过,只是不孝的事,也没做过?”镜屏瞪大了眼珠子。
“这――兄弟,咱们没了咱娘有一年多了吧?小道长你瞧,我兄弟俩早没了父母双亲了,还孝敬谁去呀?”
“混帐,父母不在阳间了就不用孝敬了?实话跟你说吧,适才我请走的就是你老娘的鬼魂。这都是你们兄弟给老人家上坟太糊弄,烧得钱不够花,她老人回来闹了,想抱小孙子去下面团聚。”
他这一说,吓得孙小官夫妇腿都软了,哭爹喊娘起来,说那时节农忙没顾上好好上坟,以后再也不敢了。
孙老板脸上也挂不住,指着小官大骂:“你个混帐,还能不能指望你干点人事,我就出门几天,千叮万嘱叫你给咱娘上坟,你就这么糊弄老人家呀?”孙小官被这一骂嚎得更厉害了。
镜屏只得劝了几句,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以后记着了就是,又煞有介事的唱了几遍经。末了,镜屏道:“这鬼是请走了,
可这小孩也受了惊吓,体内积了邪毒,不算重,可也得吃几副药。”便随手写了一个方子,都是通便的药,却将打虫药隐在其间,“小孩追魂后要补身子,
这期间或有呕吐或有拉稀,那是祛除体内的邪毒污秽,都很正常,这期间注意补补身子,如此三日内必好。”
孙家人对镜屏千恩万谢,又奉送了一两银子,镜屏还要摆摆谱,先推了几推,见人家执意要谢,便对琮于道:“那就给我师弟做身新衣服,师弟,收下人家一片好意吧。”
孙老板送两人出了门,想回身时却被镜屏拉住了:“孙老板,我师弟和我修行不同,他善于察颜观色,看得是人家的心病,他有事要问你。”
孙老板早对眼前这小道士的道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忙问是何事,琮于问:“你侄儿两个月内的病已经看好了,你心里快二十年的心病难道就不想看看?”
孙老板一怔,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道:“道长这话从何说起,我有什么心病啊?”
“关于徐大的死因,你彼时对他们如此了解,又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是在做‘那趟买卖’之前,你听到的所谓‘糊话’。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尤其,是当你发现村东阿月离奇死去的时间,和徐大失踪的时间吻合的时候?”
孙老板忽然腿软了,他倚着墙跟,充满畏惧的看着琮于,问:“你们,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两人往回走时已是傍晚了,琮于想起刚才在孙小官家的事,越发觉得好笑这个年轻道士虽说是信口雌黄,到处招摇撞骗,
可他总还能替人分忧,比起纯粹的骗子,尚还有些良知,只是奇怪他年纪轻轻的为何这么市侩。
他忽然想请那“自燃”的纸老鸹,便道:“你身上藏那么多磷粉、松香,都是易燃的东西,不怕会引火烧身吗?”
镜屏嘿嘿一笑,拉开右手的袖口给琮于看,只见一段粉胳膊上绑着两条细管子。镜屏道:“你以为纸鸟上事先涂了磷粉呀?那哪能放在身上,我是用的时候才暗施磷粉硫磺。”
琮于也料到他的把戏基本如此,又问:“你平时给人家看风,都是这样吗?”
“怎么,你看不顺眼啦?这就是你不懂了,我这是帮人家了,这叫花钱买安心:有时候那些人家根本没事,
只是自已疑神疑鬼,我若是直对人家说出来,人家还不相信咧!不如顺着人家心意弄些手段,这叫各取所需。”
“有道理。实不相瞒,我也会对不同的人而不同行事,有时为了套出对方实话,我也会扯个谎子,不过你似乎更精于此道:之前你向阿六询问线索时,总能在不经意间切入要害。”
“嘿嘿,我还以为你很古板咧,原来也会变通。其实不管如何,只要最终把事情解决了不就行了!”
琮于重重的点点头,不由又认真看了镜屏一眼。
二人正边走边聊,迎面见阿六慌张着跑来,说大公子又中邪了,而且比上次更严重,居然把张姨娘害死了,还要加害寇员外,叫二人赶紧回去。
二人大惊,急步往回赶,不一会便到了寇宅,远远只听见一片喊叫嘈杂声。进了大门,院子里有几个下人正按住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旁边一个姑娘正坐在地上哭,有一个老嬷子正对她好言抚慰。
琮于问是怎么回事,阿六说:“那是小吉的爹和兄弟,坐着的是小吉的二妹。自打通知他们小吉的死讯后,他们也怕那地方邪,迟迟不敢
前去。
后来咱家派了几个人陪他们一起去,谁知远远的只看见一条白腰带悬在树上,并没看到尸首。他们壮着胆子又绕了大树一圈,什么也没看见。小吉爹便以为咱家骗他,要去官府告咱家拐藏人口,幸好给劝住了。”
“阿六,你最清楚小吉家的底细,她平常是和她爹娘相处的好,还是和哪个姊妹最好?”
“她平常和小秋最亲密就是坐在地上那个。”
琮于点头,竟直走向坐着的小秋,也不理会旁人,蹲下将嘴凑到小秋耳边小声问:“姑娘,事态紧急,
不容在下细说:我知道你姐姐是被人设计害死的你只需知道我正在为小吉洗雪冤屈就行了。不管你信与不信,
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小吉走之前有没有说些什么?她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因为收到了来自寇源公子的知会约定,或者,她有没有收到什么信物?”
小秋一脸惊诧的看着琮于,只见眼前这个满脸胡子、怪异打扮的人却显露着真诚的目光,那种真诚中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让小秋忍不住想对这个陌生人说实话。琮于见小秋想说,趁旁边她的父兄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把耳朵凑到她嘴边:“姑娘但说无妨。”
片刻后,琮于听完小秋所讲的,点点头小声说:“姑娘一定要把那封信保管好,在下定会还你姐姐公道!”还没等小秋的家人将她拉到一边,琮于已经起身回走了。
“那道士跟他家是一伙的,你跟他费什么话,他问你什么了?”小秋的哥喝问小秋。
“他问起姐姐和源大公子的事,没问别的。”小秋看着琮于的背影答道。
琮于和镜屏去了客厅。进了厅,只见寇员外正一脸惶恐的站在角落,身边站了一圈小厮护着。旁边太师椅上歪坐着王夫人,似乎已经昏迷,
正被两个老嬷嬷灌着药汤。另一边有五六个小厮死命将寇源按在椅子上,犹不能将其制服,那股力道实在不像一个文弱书生。
寇源嘴里还不停的骂着疯话,“玉郎啊玉郎,你为何如此狠毒?小奴好苦,小奴好恨啊!”
这时,寇源忽然发力,眼看众小厮已制不住他,人群中闪出一个人,用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点在寇源人中上,寇源瞬间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