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我并没有去游沈阳故宫与皇太极陵,我坐上了发往长春的高速列车。
车在高速地向着目的地奔驰的时候,我对自己此次异想天开的调查,再次现出了乐观与振奋的情绪。而且,网络上的这一发现,不仅让我觉得事情柳暗花明,还因此而修正了此前的调查方略。实际上,我在沈阳的两次寻找,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即便是在他的工作单位,或者他的家中找到了那位影视演员高广阔,你怎么对人家开口呢?你总不能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就对人家说,你的模样太像我的外祖父了,我是来调查你是不是我外祖父的私生儿子的。你如果敢对人家如此说话,人家非把你踹出门去,再狠狠地啐岀一口痰不可。要真正破解这个谜团,你只能从周边,从根子上入手,找到他的父母,看看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亲是否与我外祖父有过什么交集或者瓜葛才是正确的途径。当然,时间过去的有点久远,按照年龄来推算,高广阔的父母应该在九十岁或者一百岁左右。如此高龄的老人虽然还有人健在,却已是凤毛麟角。当然,即便是人已经不在,并非就没有了线索,他们的邻居,他们的同事,他们的后人,甚至他们的历史档案,都能留下信息或痕迹。
似乎还不到两个小时,车就到了长春,从车站岀来的感觉却与沈阳有所不同。两个城市虽然同处关外,同处盛夏时节,长春的天气却没有那么炎热,而且没有丝毫的雾霾,天上一碧万顷,到处都是大朵大朵的白云。如此的蓝天与白云,在我居住的那个山区小城都很少见到。我浑身舒畅,心情大好,搭乘了一辆出租车,就住进了昨天晚上预定好了的酒店内。
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我也没有丝毫的饥饿感,一个多小时的乘车,并不觉得有多么疲惫,我完全可以马上行动,到长春电影制片厂展开调查,但是我没有。我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阿拉伯数字。我要在展开调查前,给一个人打个电话,先同他见见面。
若大的一个长春市,我只认识一个人,他是我的发小,两人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联系和见面了。我只知道三十多年前,在我去纺织厂当工人的第二年,他投奔他的舅舅去了长春,从此再也没有回过故乡。现在,他已经在长春有了工作,并且娶妻生子,扎下了根儿。他的手机号码是昨天晚上当我决定前往长春的时候特地觅到的。我给老家的堂弟打了个电话,让他火速去找一找我那发小生活在老家的侄子,讨要他叔叔的联系方式。时间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一串电话号码就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电话响了三下就顺利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十分东北味的口音。最初的一刹那,我以为电话号码可能有误,但是马上我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我想,发小毕竟在东北生活了三十多年,口音如果不被同化,倒是成了奇怪的事情。果然,我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他在略顿了顿之后,就高兴地大叫了起来道,兴凯啊,怎么是你?你在哪里啊?
我对他说,二哥,我来长春了呢!
他在家里排行老二,且大我两岁,我一直喊他为二哥。三十多年前,我们是最要好的伙伴,天天在一起拾柴草,挖野菜,或者去河里摸鱼捞虾。他听说我到了长春,十分高兴,问我住在什么地方,说他马上赶来见我。我说出了酒店所在的位置与名字,他说了句你稍等,便将电话扣死了。时间过去约有三十来分钟,房间的门便被砰砰地敲响,开门一看,相互怔了那么一怔,我们的手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接下来两人双双坐入沙发中,开始了热烈的寒暄。遥远往事的回忆,人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还有眼下各自的家庭与生活,成了我们交谈的话题。聊着聊着,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出了酒店,在酒店附近找了个雅致的小餐馆,要了几样小菜,开了两瓶啤酒,便面对面地在那里坐下,且吃且聊了起来。
一瓶啤酒各自下肚,他才想起来,问我来长春有什么事情。
同在沈阳时一样,我仍然没有实话实说,也没有再使用那个叫高广阔的演员是我父亲战友的假话。实际上,我父亲根本就没有当过兵,这一点发小很清楚。因此,我特地开动自己能编小说的脑细胞,对他说道,我的外祖父当年曾经有个儿子失散,一直没有找到,近几年突然发现影视演员高广阔酷似外祖父,怀疑他是否就是我那丢失的舅舅,才有了此次的长春行。我说着还打开手机,点开高广阔与外祖父的照片让他过目。发小将脑袋凑了过来仔细看罢,便连连地叫了起来道,太像了,真是大像了!但是,他叫完之后又皱起了眉头,对我说道,兴凯兄弟,怕是不好找呢。时间都过去了七八十年,別说他的父母应该早就不在,就说那电影制片厂,人已经换了好几茬,厂址都搬迁了好几次了。
我说,我知道困难重重,不一定有什么结果,但是既然有了这么一条线索,你总不能因为困难就放弃吧?
他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再吭声。皱起眉头想了想,对我说道,兴凯,这么着吧,咱兄弟俩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你来次长春不容易,找人的事,我先请个公安的朋友为你打听。你呢,就跟着我好好地在长春玩一玩,转一转,怎么样?
他的办
法自然是再好不过,我没有了拒绝的理由,高兴地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