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一片狼藉,长明灯熄灭了,纸灰和金箔纸钱扬得到处都是,地上、棺材边上都沾染着不规则的血迹,走近些还能看到不少碎肉块,不远处的地上还有一只被啃咬过的人手。
李桂香跌坐在棺材边,手指和嘴边沾满了血污,她呆呆的一动不动,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又被邪祟蒙了智。
刘母战战巍巍地走到棺材边,扶着棺材边往里一看,便捂着嘴撇开了头抽泣着,浑身发起抖来。
她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李桂香说道:“你这个丧门星!到底要把我们刘家霍霍成啥样才肯罢休!老头儿人都走了,你都不能让他好好上路,不能给他留个全尸吗!”
看着父亲残缺不全的尸身,刘强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对着李桂香也不再和颜悦色:
“不是让你别出房门吗?你跑出来干什么!黄粱兄弟都说了,只要三天,等出殡了就可以着手清除那附身的东西了,全让你给搅和了!”
李桂香像听不见一般,木坐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看见的明明是美味佳肴,吃的明明是烤乳猪,怎么会变成公公的尸体呢。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实就是她变成了一个吃尸体的怪物,不仅杀害了自己的公公,还啃食他的尸体。
黑暗中,原本蜷在黄粱身边熟睡的黑猫突然伸直了脖子立起耳朵,下一秒便跳下了床,直奔大门而去。它匍匐在大门内侧,脖子挨着地面,耳朵微动。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睡梦中的黄粱呼吸一滞,心跳如鼓,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他习惯性伸手一捞,警长没在身边,黄粱不情不愿地起身朝楼下走去。
门一开,刘强不由分说就要拉着黄粱往外走。黄粱皱着眉说道:“出事了?”
刘强动作一顿,缓缓回过头,定定地看着黄粱说道:“我媳妇把我爸的尸体给吃了。”
他的脸背着光,黄粱一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身上包裹着浓重的阴气,黄粱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发现原本戴在手腕上的手绳已有几处磨损,就要断开了。
黄粱登时睡意全无,立刻折返回屋,他走到里屋一扇双开木门前,推开后,隔间内琳琅满目全是各式各样的法器,但是样式都十分奇特,与寻常师傅使用的并不相同。
只见他拿起那天刘强来找他时见到的那把奇怪的黑伞走了出来。还往口中灌了口白酒,迎面就给刘强喷了一脸。
刘强突然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刚才那种沉重又充满戾气的感觉消失了。便开口问道:“黄粱兄弟,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像感觉浑身清爽有劲了。”
“你身上阴气太重,还裹挟了一股暴戾之气,这些不好的气场会影响你的心境,让你做出一些有违常理的事。刚才把酒喷你脸上,可不是捉弄你,人的口水带着阳气,浓烈的白酒还可以驱邪扶正,所以你会感觉被喷了之后浑身都有劲了,脑子也清醒不少。”黄粱边把黄符揣兜里边说,“说说吧,家里怎么了?”
刘强叹了口气说道:“本来好好地在守灵,不知咋地起了一阵大雾,后来铃铛声响,雾才散了,可谁知桂香竟然跑到灵堂来了,还…还把我爸的遗体咬得不成样子。”
“啧,这不应该啊,我不仅给了你们防身的东西,还在灵堂装了镇魂铃,双重保险,即便是嫂子误入了灵堂,也不应该出现啃咬遗体这种事,你在那雾气弥漫的时候看见什么东西了吗或者说看见什么景象吗?”
“没有,啥也看不见,也听不见,我妈也是,桂香直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两人说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刘家。
刘家的灵堂经过一番收拾,长明灯也重新点上了,只是气氛有些冷冰冰的。刘母冷着脸与李桂香两人相隔甚远地坐着,而李桂香脸上神情木然,不言不语。
看见黄粱来了,刘母稍微缓和了脸色,像是见了救星般迎了上来。
“小粱来啦?又得麻烦你了,今晚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起了个大雾,她就又发起狂来,我们也千叮万嘱不许她出房门了,不知她哪根筋搭错了,偏偏上灵堂来了,我们老刘头如今是连一副全尸都留不下来…”刘母喋喋道。
“婶儿你先别着急,我看看嫂子是咋回事。”黄粱来到李桂香面前说道。
此时的李桂香印堂发黑,整个人透出一股淡淡的死气,三魂不全,显然是丢了魂。
黄粱感到有些奇怪,她身上的煞气很重,之前用糯米给她除过秽气,按理说这煞气不该是有增无减的,而且在她身上看不见黄粱给她下的护身法咒。
“嫂子这是丢魂了,我给她的护身咒似乎没在她身上,应该是冲了白事的煞,受了惊,又没有护身符护着,就让那童子灵给蛊住了。而你们会没事是因为身上都带着我给的黑狗血手绳。”
刘强和刘母听闻,都抬起自己的手腕查看,这才发现原本完整的黑色手绳此时已经有些破损,但还牢牢地系在手上。
黄粱拿出一副红漆长筷,夹住李桂香的左手中指,却见她表情依旧讷讷,身上也并没有灵体被赶出。黄粱纳了闷,那童子灵分明还在李桂香身上,怎地夹中指会没有反应呢?
红筷子夹左手中指是常用的驱鬼方法,一般被鬼或者灵体附身的人,用这个方法可以立刻让附身的鬼现形,而这个方法对李桂香却不奏效。
见此情形黄粱心里有了猜测,他让刘强和刘母帮忙把李桂香扶到床上躺下,又让刘强把她的上衣拉高露出肚子。
黄粱咬破手指,用指尖的血在李桂香硕大的肚皮上画了一道符,只听他口中念道: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窕,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
画毕,只见肚皮上遍布着黑紫色的血管样纹路,胎动十分剧烈。
看着隐隐冒出黑气的肚皮,黄粱心道原来你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你个小娃子,怎的如此凶煞。
“这血管怎么看着这么吓人啊,娃儿不会出什么事吧?”刘母着急道。
“是啊,怎么还冒黑气呢?”刘强皱眉道。
此时刘强母子两人可谓是心急如焚。
“那童子灵看来是附到胎儿身上去了。被这符咒一激,便想破肚而出。”
“小粱啊,你可要保住我的宝贝孙子啊,快把那邪祟给除去。”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嫂子腹中的孩子已经被这童子灵夺舍,它妄图借嫂子的身体转生复活,而孩子原本魂魄的已经被它吞噬了。现下这童子灵鸠占鹊巢,如果不尽快处置,不仅嫂子会没命,将来还会酿成大祸。"
刘母一听这话,险些没背过气去,她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儿媳怀上了孩子,已经到了快生产的时候了却被告知腹中胎儿的魂魄已经没了,这任谁也无法接受。
刘强颓然坐下,这几日家中的变故频发,还未出生的孩子总算是他的一点希望,如果连这点希望也失去,那他仅剩的一点精神支柱也随之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