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从云一身狼狈,穿得破破烂烂,跟个乞丐似的,出现在梁先生面前的时候,他差点都没有认出来。梁先生印象中的夏从云是这个永远穿着光鲜亮丽的富家公子,就算已经三十多岁,但他身上那种儒雅的气质,也深受年轻学生喜欢。
除了记忆和印象中的人反差特别大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也属于革命者。不同于激进的党派,他们更加偏向保守,可在罗正则的一纸令下,管你是保守还是激进,只要是跟他作对的,通通逮捕起来。
梁先生不由得叹气,他这是上辈子造孽欠这些人的,行吧,既然已经来找到自己,肯定是都走投无路了。再加上他身上还有着伤,所以梁先生就带着夏从云来到了惠民药坊,也不用偷偷的见不得人,就是路边上碰到个乞丐,梁先生说,这人要是能活就活,活不了就卷个草席子扔出去。
夏从云听到这话,默默的也不出声。
“爹?”梁安若从后面出来之后,悄悄的拉了拉梁先生的衣袖,“这人谁呀?”
梁先生白了她一眼,“不知道,路上碰上个找死的!也算是给你开个张。”梁安若听了这话,撇撇嘴,她才不相信呢,听这话的语气,肯定认识那人,只不过梁先生心里有对这个人有火气罢了。再说了,以他这种见死不救的性格来说,别说路上有一个快死的乞丐,就是路上有一个死了的人,他也不会管。
而夏从云一开始默不作声,直到听到有人叫梁先生爹的时候,他才转了转眼睛,往那边去看,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他在老家的妻子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一个儿子送出了国,这就是那一个女儿吧。
果然,气话归气话。梁先生拉着女儿去了一处死角,悄悄地说,这人的身份还有对他后面的处理。听得梁安若这叫一个精彩,她知道便宜老爹在沪上有过一段婚姻,那个妻子叫做李茹,后来因为人家是激进的革命党派,便宜老爹压根儿就没有这个想法,提前就离了婚,然后这李茹嫁给了另一个革命党派,这个人就是夏从云。
梁先生一看女儿眼睛发光,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莫要想歪,他们二人都是正派的人,只是我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想到些什么,便继续说,“很多人都是昔日的故交,结婚离婚也是常见之事,他与李茹的婚姻不会影响到我跟他的交情。”
听到这里,梁安若的o型嘴变得更加大,她就说嘛,这梁先生怎么可能对她的婚姻评价就是能过好就过,过不好就离的这个态度,原来根子也在这里呀。在他眼里,这是常态呀,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背景之下,梁安若觉得一切真的是皆有可能。
梁先生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嘴张的就越来越大了?他哪里说的不对吗?“行了,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想个地方把他给安顿下来。”
“看他的伤口,还得换几天药,要不先住在药坊后面,不过也得问问他有什么打算,或者有没有同行的人。”梁安若觉得他们原先的故事一定很精彩,而且交情一定很深,就算有婚姻这种因素在,也不会影响梁先生救他,而且梁先生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不会做,但还是会在这种情况下救下他。或许夏从云或许也知道梁先生的品性,才会千里迢迢来投奔他。
当夏从云全都安置妥当之后,梁安若就见到了一个跟梁先生年纪相仿,但是风格完全不一样的美男子。儒雅,这两个词冠在夏从云身上,那是非常合适的。果然,小说女主就喜欢在路边捡人,洗洗干净了之后,真的棒极了。
梁安若神游了一会儿,很快就将思路转回来。
他真的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三个人呢。
“不是,你们从金陵到这里,这么远的路程是怎么来的?”梁先生死都闹不明白,你们不应该南下或者是出国,怎么北上?说到这里夏从云也有点尴尬,他们是扒着火车来,这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可是头一回,而剩下的那三位好友还在城外的破庙里呢。
梁先生…
扒火车!!!
他一下子没有撅过去,就已经很给这人面子了。“还有三个,那三个是谁呀?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三人都是一同出现在捕杀名单上的朋友,你并不认识。主要是我想了想,除了来这里找你,其他的地方风险系数更大。”夏从云越这么说,梁先生就觉得越心塞。
咬牙切齿问了一句“为什么?”什么叫在别的地方风险系数都大,自己这里很安全吗?
“咳咳。”夏从云有点不好意思,抬眼看了一下,在屋子里正坐着看戏的梁安若小声的说了一句,“小茹是用假的名字死去的,大家以为她在香江,而我出现在围捕名单,你在燕京,很多人就会下意识的避开这个地方,因为他们觉得咱俩应该是情敌。”
“噗!”梁安若刚要笑出声,一下子就捂住了嘴,但是眉眼弯弯,一看就是在线吃瓜听八卦的感觉。她觉得这位夏先生真的好有趣,果然真诚是必杀技!
而梁先生不这么认为,一个眼刀飞了过去,梁安若立马正襟危坐。
“你别这么吓孩子,要不然,为什么你
的课孩子们听的最少。”
梁先生…
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他忍了!他了解夏从云的品性,这句话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否则换一个人,自己连认都不会认!
而夏从云现在还没有其他的计划,乖乖听话,也把剩下三人的位置告诉了梁先生。梁先生让梁安若去处理,要跟夏从云好好的聊一聊,剩下的话也不允许女儿去听。
而梁安若觉得,反正自己已经吃到瓜了,怎么着也得好好消化一二。
啧啧,这个时代的交情真的是很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