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裴宴清都还年轻,只要不是像和北齐、唐国谈判这种临时的事情,对于大元的治理方面,他们有很长的时间去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完成自己的想法。
云绯月不傻,男尊女卑这事儿由来已久,她没有单纯到以为自己当了皇后就能一句话改变千年传统的地步。
可自己吃了亏,在有能力的时候,总是想给世上其他女子也争取一个喘口气的机会。
而让云绯月惭愧的是,她之前找颖娘、颉娘,甚至是用自己的力量去接济坊间被夫家逼迫的活不下去的女子们也只是以己度人而已。
直到今早晋阳那番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身为大元国母,她或许是可以为这个王朝里辛苦挣扎的女子们做点什么的。
看裴宴清不是很支持她扶持那几家女眷的样子,云绯月认真道:“虽然过程可能有点艰难,结果可能也不尽如人意,但我想试一试,还请陛下给我个机会。
就算陛下不能以大元皇帝之身份明目张胆的给我提供什么便利,但也至少别阻止我,可以吗?”
裴宴清毕竟是一国之君,他可以用皇帝的身份为云绯月提供许多便利。
可这种提供便利的方
式却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如果云绯月是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甚至是想让自己的父兄加官进爵,裴宴清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下旨让他们一路飞升。
皇帝封后,后族成员在朝中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
而云绯月虽然封了后,但她和穆泽深和离的时候就已经和云氏宗族的人闹掰了。
按理说,新皇登基,要对后族大肆封赏的。
结果裴宴清登基,云绯月封后都已经这么久了,对云氏宗族没有进行任何赏赐。
甚至云绯月三朝回门的时候也没有像以前的皇后们那般着人回娘家去祭祖。
所以目前的云家,虽然云父和云飞羽的官职都不低,但也只有他们两个。
唯一的皇子又是云绯月亲生的,所以云家也没有谋反的必要。
这种种因素让朝中大臣们对云家的包容度还是蛮高的。
除了一开始就与云父立场不和,不喜云绯月参与朝政的那一小部分人之外,大部分朝臣对云父和云飞羽的升迁都是不反对的。
从某种程度而言,这也算是大臣们对云绯月这个皇后的肯定。
可扶持世家女子掌权这事儿不一样。
云绯月自己
就是女子,如今又在逐步涉足朝堂,她扶持那些世家女子,大臣们顶多就是觉得她是在为了巩固自己自己的后位而拉拢人心。
可若是裴宴清直接以皇帝的身份出面去扶持那些女子,那就涉及到大臣们最不能容忍的领域了。
这一点,裴宴清清楚,云绯月也清楚,所以在这件事上,不以皇帝之身份阻止她,是云绯月对裴宴清最大的要求。
“你真心想要做的事情,我自然不会阻止你。
可你有没有想过,大臣们之所以对你参与朝政之事缄口不言,不是他们不反对你参与朝政了。
只是你提供火药、帮助平乱、抵御北齐,资助朝廷财政……种种措施让他们因为你而受到了好处。
他们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而已。”
裴宴清自己就是男人中的至尊,对于大臣们为何反对云绯月后宫干政,后来又为何态度扭转又是为了什么,裴宴清再清楚不过了。
他无意阻止云绯月要做的事情,却不得不提前为云绯月阐明她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你的能力、家世和身份摆在这里,也还是要做出比寻常的大臣们多出数倍的功绩才能让他们暂时闭嘴。
你我都清
楚,在他们闭嘴的期间你是不能有任何纰漏出现的。
无论你之前为朝廷立了多少功劳,让他们享受了多少便利,只要你所作出的跟前朝有关的决策上出现失误,他们就会立刻对你群起而攻之,无所不用其极的逼你重新回到后宫,踏踏实实的做他们认知里合格的皇后。”
后宫不得干政,这条无形的规矩在大元朝臣们心里根深蒂固,想要动摇,难于撼天动地。
裴宴清太清楚云绯月这一年走过来有多不容易了。
“那些世家女子本和你无亲无故,可只要你出面,带她们从内宅走到人前,所有人都会将你和她们联系在一起。
到时候,她们做得好,你未必能获利,可一旦她们行差踏错,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我承认她们的才情和能力或许并不比男子弱。
可她们过去的几十年毕竟是按照常规的闺阁女子培养的,你确定,她们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云绯月这一年都很谨慎的不让大臣们抓到自己的把柄。
甚至裴宴清和周围的黎音、寄雪等人,她娘家的父母兄长,曾经的手帕交等都在帮着她尽可能的不出差错。
饶是如此,大臣们的质疑声其
实
也没断过。
可若是云绯月将那些世家女子拉入自己的阵营,短时期内她们未必能形成云绯月的有效助力,可人多目标大,别人想抓她们的软肋,怕是简单太多了。
“我不确定,但我想试一试。”
云绯月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回到我现在的位置而已,输的结果并不是不能承受,不是吗?”
云绯月对别的或许没什么信心,但她对自己现在的位置还是蛮有信心的。
无论是裴宴清还是她的父兄、儿子,还有她这一年多以来为朝廷做的贡献都足以成为她坐稳后位的底气。
只要她不犯大错,她的后位基本稳了。
她跟那些世家女往来,只要掌握好分寸,别闯祸,即便后果没有她预期的那么好,她也不怎么吃亏。
说起来,还真就是有恃无恐了。
裴宴清无奈的温柔了眉眼,“这是主意已定了?”
云绯月坚定的点头,“嗯,定了。”
“那就去做。”
裴宴清温柔而纵容的揉了揉她的后颈,“我给你兜底。”
云绯月狡黠的眨了眨眼,毫不心虚的咧嘴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要再不说,我就要假传圣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