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身为女性骨子里的柔软本性让云绯月无法坐视一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哭的如此难过而无动于衷。
转身给一旁候着的黎雪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斟了一盏茶过来。
云绯月接过来递给晋阳，“喝口水冷静一下，有事说事，闷头哭算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你了呢……”
黎雪在一旁眼观鼻鼻关心的继续装背景板，晋阳却被云绯月逗笑了，“看出来了，皇后娘娘是真的挺不会安慰人的。”
见晋阳破涕为笑，云绯月狠狠松了口气，随即嘚瑟道：“本来就是嘛！
一般都是别人哄本宫，能让本宫屈尊去哄的人，你还是头一个，够给你面子的了吧？”
这种完美消化晋阳自然是不会当真的，但不可否认，云绯月这些半真半假的言语让她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了愉悦。
“三十年。”
晋阳心酸的看着云绯月，“我等了整整三十年。
我无数次的想过，只要父皇和母后能认真的向我承认是他们，是大元对不起我晋阳。
可直到父皇驾崩，母后薨逝，我都没有等到他们的道歉。
平王继位后莫说与我道歉，怕我发现
他和耶律回弧之间的勾当，连北齐皇城都不敢让我去。
我实在是没想到，我等了三十年都没等到的这句对不起，却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云绯月从来都不惧怕承认真相，因为她有承担承认真相所带来的后果的能力。
所以那句“是大元对不起你”她说出口的时候完全没有特地斟酌过言语，完全就是顺口的一句话。
看到晋阳为她随口说出的一句对不起而生出如此剧烈的情绪起伏，云绯月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只不过种种复杂的思绪都比不上晋阳的话带给她的震惊。
“不是，大元本就对不起你，道歉是应该的。
但你方才在说什么，大行皇帝为了避免他和耶律回弧相勾结之事被发现而不让你回北宁城？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绯月在真正见到晋阳之前只想让晋阳答应驻守黑山一带，为大元争取一些休养生息，彻底解决北齐之祸的时间。
可现在却发现，只要跟晋阳聊天，每说几句，晋阳就能给她新的惊喜。
元庆帝驾崩已久，再说起他的事情，晋阳也不觉得说漏嘴了。
见云绯月关注此事，便极其自然的道：“大概就是
十四年前吧。
梁王在靖北屡立战功，嫡皇子，哦，就是当今陛下又在国子监得了天才之名。
你也知道，大行皇帝骨子里就是一个自卑又自负的小人，他怎么可能放心的看着梁王府做大？
于是，就有了灵台山那一战，后来的结果，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明明是当朝皇帝通敌叛国，构陷忠良，残骸数万军士的大事，晋阳却说的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云绯月想到唐国使团中的几个主角，难忍好奇道：“你好像对当年的事情很熟悉的样子，那你知道，淮南王，在灵台山一战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诚然，长达数月的时间足够云绯月和裴宴清查到淮南王通敌叛国的许多事情。
可他们指控淮南王就要牵扯到元庆帝。
裴宴清身为当朝皇帝，又是元庆帝的儿子，要指控已经驾崩的皇帝，所需要的证据自然是多多益善。
晋阳却是了然道：“很抱歉，虽然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这方面，我能提供给你的东西的确有限。
确切的说，就当年的灵台山一战，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知道的多。
方才那几句，不是我言简意赅，
而是我只知道那么多。”
身为和亲公主，十四年前她远在北齐，不了解大元发生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云绯月虽然抱了很大的希望，但并没有非要晋阳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听得她的回答，也不管晋阳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顺势道：“好吧，我还以为能有点额外的收获呢，那咱们言归正传吧。
这份资料上，你还有要补充的吗？”
她无比自然的将话题拉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示意晋阳继续看她方才递过去的资料。
晋阳说话的时候也没耽搁手上的动作，云绯月说着话的时候她刚好也看完了手中资料。
果断摇了摇头，“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你居然还能查的如此仔细，当真是有心了。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记仇，找这么多人报仇就算了，我还想为奕之积攒一些福气呢！
就这几个吧。”
她指着折子上极为鲜明的几个名字，“他们不死，我死不瞑目。”
云绯月顺势望去，赫然是几个在大元赫赫有名的大臣。
有的是威震一方的封疆大吏，有的是影响颇重的朝廷大
员，也有已经致仕荣养的。
每一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存在，可其
中最引人瞩目的，却赫然是淮南王的名字——裴敬寒。
那个名字不是云绯月写的，而是晋阳亲自提笔加上去的。
云绯月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几个人，我大概能理解。
当初说你不贞不洁，有损皇家清誉，闹着要将你赶到庵堂青灯古佛一生，后来北齐要求和亲后又上赶着将你送出去，他们都是闹的最欢腾的。
但是淮南王，虽然我和陛下跟他也恩怨颇多，可他又是什么时候与你结怨的？”
很早之前云绯月就特地了解过，元庆帝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他和傅氏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讨好世宗皇帝。
晋阳在去和亲之前身为世宗皇帝和太后最宠爱的嫡公主，自然也是元庆帝和傅氏拉拢讨好的对象。
不说情感真假，至少元庆帝和晋阳是熟悉的。
可淮南王不同，他出身不好，又自幼不受宠，长大之前都没怎么见过晋阳。
后来为了能活下去，又早早入伍从戎。
仔细算起来，淮南王和晋阳之间的关系，比之晋阳和一些朝中大臣还不如。
虽然名义上是姐弟，可实际上还不如个陌生人。
就这样还能结怨到让晋阳记恨上他，云绯月是真的纳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