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元庆帝,一个傅太后,只要他们坐在那个位置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让朝中所有跟案件相关的人员的口供和线索都倒向有利于他们的那一面。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上行下效,讨好主子了。
可现在形势不同了,裴宴清才是大元之主。
只要他稍微透露出一些想要为梁王府申冤昭雪,想要请梁初晴出冷宫的意向,朝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上赶着遂了他的愿。
云绯月只当是裴宴清还有什么顾虑,还大方的表示自己不介意帮帮他。
裴宴清则欣慰道:“难怪你一直替我照顾着母后,暂时还不打算动他们,就且静观其变吧。
许多线索都被掩盖了,朕还需要一些相对完善的证据来佐证我们的推论。”
裴宴清要的不仅是将梁初晴请出冷宫,更是要证明元庆帝当初对灵台山之战的判决是错误的。
要知道,哪怕是普通人,也讲究一句死者为大。
哪怕一个人犯了再大的错误,只要他死了,大众都会认为他的过错就不能再追究了。
何况元庆帝既是一国之君,又是裴宴清的父亲。
君父二字,在元庆帝和裴宴清之间不是假大空的理论,而是写实的描述。
裴宴清想要证明元庆帝做错了,需要大量真实可靠、毋庸置疑的证据来堆砌一个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真相。
云绯月对他的处境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大概明白裴宴清想做什么了。
于是她回头仰着小脸儿,用真诚的小眼神儿盯着裴宴清,“陛下要做的事情,我帮不上太多的忙。
不过,如果陛下不介意我任性大胆的话,等我们见完赵、邓二人,我送陛下一份礼物,如何?”
云绯月送裴宴清的每一份礼物都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裴宴清想也不想的问了一句,“什么礼物?”
云绯月故意卖关子,“陛下别急啊,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裴宴清失笑的摇摇头,眼见翊坤宫已至,也就没再追问了。
赵氏已然是罪非,翊坤宫里除了裴宴清派来看守的人之外再无其他宫人。
去岁末梅花宴时赵皇贵妃雍容华贵如牡丹一般,被人前呼后拥的盛况还历历在目,才几个月而已,翊坤宫就荒凉的令人倍感凄凉。
两人甫一进去,就听到一阵恶毒的咒骂,“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呢!
你就是个可怜虫你知道吗?
先皇为打压梁王府而宠你,你的儿子为了谢婉婉而抛弃你,你什么都不是!
……”
云绯月狐疑的眼神看着裴宴清,细声细气道:“这人谁啊,骂的这么狠,赵皇贵妃吃她家大米了?”
裴宴清被她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儿逗笑了。
没来得及回话,就听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道:“对啊,我什么都不是。
可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费力的特地来挖苦我一番呢?
难道不是因为我鼎盛之时你斗不过,只能在我落寞之时挖苦一番么?”
云绯月惊恐的瞪圆了眼睛,“这……这声音是赵皇贵妃的?”
印象中赵皇贵妃的跋扈是渗在骨子里的。
永远娇媚上扬的声调,永远肆意张扬的神情,哪怕是在元庆帝面前,她也从未收敛过自己的风采。
可云绯月这会儿听到的声音却平和而又温和,明明是在跟人互怼,却像是饭后闲聊似的,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正惊讶呢,那声音继续道:“让我想想你怎么进来的?
身上还穿着宫女的衣服,该不会是我都如此落魄了,你堂堂淑妃还是不敢动我,只能以如此下作之手段溜进来过过嘴瘾吧?
话说,你当初挑拨先帝,陷害皇后的时候不是很厉害的吗?
你儿子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吧?
你说,新皇如果知道先帝对皇后和淮南王所有的误会都是你挑拨的,他会怎么对待你那个情种儿子,又会怎么对待你这个温柔的庶母?”
震惊的表情一变再变,云绯月呆呆的看着裴宴清眼珠子已然不会动了。
眼看她就要惊叫出声,裴宴清默默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出声,或许这就是赵氏请我们来的目的。”
裴宴清没去想被软禁的赵皇贵妃是怎么将淑妃引到翊坤宫的。
她好歹也执掌大元后宫二十多年,在宫里有几个可用之人,再正常不过了。
他真正在乎的是赵皇贵妃说的话。
她深知梁王府和那八万镇国军、还有他的母亲遭遇的一切都源自于元庆帝和傅太后对于他母亲和淮南王的猜忌。
一直以为就是元庆帝自己小肚鸡肠,容不下淮南王才胡乱猜测,如今听到事情或许另有可能,裴宴清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两只耳朵上,就想听清楚二人的话。
却不料淑妃惊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皇后和淮南王私通被圣人亲眼撞见,是她自己品行不佳,行事不周,哪有什么误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休要陷害我,我是新皇的庶母
,当初皇后被打入冷宫,还是我请求圣人……”
“算了吧封灵玉,你在别人面前演戏也就罢了,在我面前演戏有意思吗?
这些年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还有你儿子,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儿子是被太后挑唆着去和新皇为敌的啊?
他分明是被梁如烟那个小贱人给迷惑了,你儿子迟早要步我儿子后尘的。
只要我告诉新皇,他的师妹挑唆他的兄弟们做下的好事……”
“不可能!”
淑妃忽然疯了似的吼了一声,“我儿子跟梁如烟没关系!
你敢胡说八道……”
“晚了!”
赵氏的声音略显得意,“我早就将你对那个姓梁的小贱人做的事情写在信里寄出去了。
如果你不听话,那封信今晚就会送到你儿子手里,到时候,你儿子会做什么,你应该能想到吧?”
云绯月和裴宴清看不到赵氏的神情,却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得意和高高在上之感。
紧接着,淑妃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