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清脸一冷,“怎么回事?
施怀瑾不是已经带了靖北军回来支援了吗,为何还是放走了叛军?”
只一句简单的质问,裴宴清的态度却算得上是凶狠。
毕竟那么多叛军逃出去,绝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一不小心,那就是长达几十年的祸患。
梁遇白神色也不是很好,“他们有火器,靖北军的弟兄们什么都没有,只能靠身体挡。
血肉之躯,对上叛军的火器实在是太吃亏了。
施怀瑾一个身上戳个洞不当回事的人看到将士们的残肢断臂哭的泣不成声。
就算你在场,也狠不下那个心下令让将士们继续去挡的。”
裴宴清沉默了。
他也是带过兵的人,又怎么会理解不了施怀瑾的心疼和梁遇白的无能为力。
这种人为没有解决的事情他也就不为难下面的人了。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梁遇白,“逃了多少人?”
“孟千山的鬼军加上瑞亲王那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叛军加起来差不多有七万多吧。
他们兵分几路逃窜,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我和施怀瑾还有季东阳都怀疑他们可能暂时联手了。”
好不容易离间开来的两个敌人一个不注意又联手了。
这对裴宴清而言无疑是个极其恶劣的消息。
垂眸思忖片刻,他还是抬起了头,“所以呢,如果两股叛军真的联手了,你们有何应对措施?”
梁遇白既然放下正事来找他,自然是有所准备的。
“三皇子和瑞亲王分别于北齐有所勾结。
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勾结北齐毁我大元根基,我和施怀瑾商量着若是不能将叛军拦在元都的话,不若就将他们赶到西海去?”
裴宴清接受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理由呢?
北境有北齐,西海也有西海各部。
你是觉得西海各部就不会和叛军勾结了吗?”
梁遇白摇摇头,表情复杂道:“叛军在哪里都是隐患,可是那位不是在西海吗?
有他看着,叛军就算真的想勾结西海各部也不见得能成功。
左右叛军就是往那边逃窜的,咱们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做到。
当然了,这只是我和施怀瑾商量的结果,可不可行,还是得您来拍板的。”
从裴宴清将镇国公从孟千山的地牢里救出来的那一刻起,靖北军真正的指挥权就已经在裴宴清手上了。
莫说他现在依然是大元之主,即便还只是个太子,靖北军也还是得听他的。
将近七万叛军,放哪儿都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裴宴清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就在他想点头答应梁遇白的时候,却听一道虚弱的声音道:“可以将叛军引往西海,不过中途得想办法拖延他们一段时间。
最好让叛军在八月前后抵达西海。”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裴宴清吓得原地起跳。
哪怕蓝臻再眼疾手快也被他搞的猝不及防。
那正在剔除腐肉的刀直接扎在了裴宴清的后背上。
给蓝臻吓的直骂娘“作死啊你,本公子的一世英名差点就毁在你手里了!”
堂堂鬼医,在外面的名声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
身边最能证明他医术水平的一个人被他扎死了,这传出去能听吗?
裴宴清才不理会后背的疼痛,惊讶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云绯月,“你怎么来了?”
身负重伤的云绯月坐在一辆有些显旧了的轮椅上,被黎音推着进了内殿。
脸色依旧苍白,浑身上下都透着重伤员的虚弱气息。
裴宴清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身上还有伤呢?
有事让下面的人传话便是,不好好养伤,留下什么病根可怎生是好?
我让人解了岳母大人进宫,看到她了吗?”
……
还没忘了云绯月之前疏离的模样,裴宴清吓的成了个话痨,仿佛要用喋喋不休的询问将所有他不想听的话给堵回去。
云绯月身体本就虚弱,听得裴宴清喋喋不休的询问,她双眼无神的垂着,仿佛困到立马能睡着。
裴宴清被她古怪的眼神看的面色讪讪,终于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询问和云绯月面面相觑。
云绯月无语道:“陛下一下子问这许多,是想让臣妾先回答哪个?”
彼时蓝臻也回过神来,掰着裴宴清的肩膀把人往龙榻上摁,“回来,你的伤还没处理好。”
裴宴清立刻可怜巴巴的卖惨,“你轻点儿,疼。”
话是对蓝臻说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却一直瞅着云绯月,好像这样云绯月就不会说出他不想听的那些话似的。
后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直击主题,“叛军逃窜的事情我听黎清说了。
陛下可否听臣妾一言?”
梁遇白早已被彻底忽视了,裴宴清只一个劲儿的冲云绯月点头,“你方才说可以让叛军去西海,但要拖他们到八月前
后。
这中间,可是有何说法?”
云绯月冲黎音点点头,后者直接拿了一张舆图和寄雪一起摊开在裴宴清面前。
云绯月则冲梁遇白道:“梁将军也一起看一下?”
梁遇白挑了下眉,顺势上前,“末将洗耳恭听。”
云绯月这才道:“西海各部逐水草而居,七八月是西海水草最丰茂的时候。
哪怕是远离平坦处的山间也有丰富的水草够牛羊人畜生活。
所以他们在七八月这段时间反而会远离南楼关附近的平地。
七八月的南楼关外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之境。
叛军即便过去了也无人可以勾结。”
裴宴清和梁遇白对视一眼,并未太明白她的意思。
直到云绯月说,“臣妾以为,那么大片的无人之境,用来实验朝廷的新火器是极好的。
而且,从元都到南楼关这么远的地方,梁将军应该能想到办法将叛军的火器原材料耗损殆尽的吧?”
这话一说出口,裴宴清和梁遇白都震惊了。
梁遇白顾不得身份之别,惊道:“太子妃的意思是,将那七万叛军赶到西海无人之境,全部杀了?”
他震惊的眼神将云绯月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
全然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能咽气的女人会这么狠,这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