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着,还想挣扎着爬起来给太后磕头。
太后当然也想皇帝活着,可就像是裴宴清所想的那般,无论皇帝是生是死,太后基本都逃不过一个弑君的罪名,所以他也蛮纠结的。
不过这一次,太后的拖字诀注定是起不来太大的作用的。
裴宴清动作的时候,裴阁老便已经怒道:“太后娘娘,那所谓的叶神医是您和大皇子找来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您是圣人的生身之母,臣等无法对您做什么,您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只是让那姓叶的交代出碰了圣人那些穴位而已,这对太后娘娘很难吗?”
周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他既然说不确定叶朝阳碰了皇帝那些穴位,就说明他是问了叶朝阳本人,但对方可能存在隐瞒或者含糊其辞的情况。
而太后既是皇帝的生身之母,更是在场清醒的人中地位最高的。
裴阁老在裴宴清给太后挖坑的基础上又逼了她一把。
彼时的太后已然引起群臣不满了。
一群大臣们相继附和裴阁老的话,逼太后开口。
结果太后是开口了,却不是让叶朝阳交代他到底触碰了皇帝的哪些穴位。
而是果断甩锅道:“首辅大人误会了,哀家只是吩咐大皇子去招募一位靠谱的大夫而已,至于这姓叶的大夫是他从何处召来的,为何又要谋害皇帝,哀家却也是不知的。
首辅大人若真的担心皇帝,理应让大皇子去问他才是。”
太后无比平静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大皇子给推了出去。
若不是太后安排,大皇子本来是可以在这场宫乱中独善其身的。
这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太后的替罪羔羊,急道:“皇祖母您怎么可以这样?
这叶朝阳明明是您让孙儿带进宫的。
就连他身处的地方都是您身边的人透露给孙儿的,您不是说只要孙儿推荐的大夫治好了父皇,您就会向父皇举荐孙儿为监国皇子,与太子分庭抗礼吗……”
大皇子就好像那什么都不懂的无辜幼童一般。
临时吐露的一番辩解之词彻底将太后的野心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而他就好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被大人带着做了坏事而不自知的孩子一般。
太后脸都绿了,想训斥大皇子,却听大皇子又自顾自道:“只不过叶朝阳害父皇的伤情雪上加霜是事实,孙儿愿意试着去问问他。”
他说完,转身对着裴阁老等群臣鞠了一躬,“本王识人不清,害了父皇,罪不可赦。
若是叶朝阳不肯交代他究竟碰了父皇哪些穴位,本王愿意自请入宗人府受罚,还请诸位大人看在女眷无知的份上,莫要为难母妃和本王府上的女眷们。”
话说完,他径直走向偏殿。
叶朝阳将皇帝害成那副样子,早就被人押到了偏殿暂行看管。
大皇子的一番话搞的群臣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只能在原地等着他问出个结果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御前侍卫急匆匆冲了进来,“不好了,叛军跑了!”
一句惊呼让群臣一时间有些懵。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叛军的刀下苦苦求生,结果这会儿侍卫就在那儿喊叛军跑了。
若不是已经有些时间没听到打斗声和火药爆炸的声音,他们都要误以为是那侍卫被叛军吓得嘴瓢了。
然而,裴宴清这个精神只比昏迷的皇帝好一点点的太子却惊道:“跑的是谁?
裴云霄还是孟千山?!”
激动之下他一个没忍住坐了起来,剧烈的动作扯动了身后的伤,痛的他当即痛呼出声。
才坐起来的身体丝滑的倒下去,虚弱的眼神却直直盯着那来禀报的侍卫。
侍卫被裴宴清的眼神吓到忘了行礼,忙弯腰抱拳道:“禀太子殿下,瑞亲王世子所率领的叛军已经从西华门外撤出去了。
颜将军正在和孟千山大军厮杀,但看上去像是坚持不住了。”
裴宴清轻呼了两口气,努力忽视背后传来的痛感后咬牙道:“傅宏鸣兄弟二人呢?
拿着兵符是干什么吃的?”
裴宴清说着话眼神落在了裴阁老身上。
他昏迷之前是将自己的兵符交给裴阁老了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做什么安排。
只不过裴阁老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侍卫就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傅侯爷在一个时辰前就从定安门出城了。
卑职并未在城里看到他……”
裴宴清气的直大喘气儿,而就在这时,内殿忽然传来一句“太医、太医快来啊……”
随着“噗”的一声,元庆帝一口血喷出来,身体直直落了下去。
群臣皆惊,半晌,太后才小声道:“周太医,皇帝如何了?”
周太医一脸菜色的跪在地上,语带哭腔,“圣人,驾崩了!”
群臣惊讶片刻,随即顾不得朝堂种种乱局,立刻哀嚎声一片。
天大的事也没有皇帝的生死重要。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没对皇帝的驾崩表现出浓浓的伤心,就等着日后被
人穿小鞋吧。
太后和裴宴清亦不例外,不过太后真的就只是象征性的抹了下眼泪。
太极殿的丧钟响起之后,她的眼睛早已经干了。
神情冷峻道:“诸位爱卿,哀家是皇帝的生身之母。
他驾崩,哀家是最难过的。
然时下大元正值动荡之秋,我等过于沉浸于皇帝驾崩的哀伤之中,只会让皇帝难以瞑目。
不若先解决朝堂之乱,再商议皇帝的丧仪,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嘴上如此说着,可实际上从她开口的时候那些个西厂太监们的刀已经出鞘了。
裴宴清撑着魏国公的身体保持半坐立的姿态,方便让郭太医给他包扎和用药。
听得太后的话,略带哀伤的眼神看着太后,像是在配合太后,“太后所言极是。
只是不知太后要以何种身份平定乱局,决策父皇的丧仪?
大元第一位太皇太后,还是弑君的罪妇?
父皇才驾崩,您就对群臣以爱卿相称,是觉得父皇驾崩了,您弑君的罪名就无人可以追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