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溪水旁,少年盘腿而坐,吃着清汤挂面,不时回望一眼桃林方向,微微皱眉。
“这丫头怎么去这么久,面都要糊了。”
朱阁呲溜一口将碗里的面吃完,有些无奈,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儿等她回来定要好好说上一说,小小年纪就这么贪玩,以后长大了肯定更难管教。
至于为什么不担心女孩是不是出了意外,很简单,因为朱阁虽然身在桃林外,却时刻感知着桃林中的气息。真实情况如何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能感觉出小草如今的处境很安全,方圆几里也没半点杀气,反而给人一种平静祥和之感。
这也归功于他那难以理解的体质,似乎只要他静下心来,细细体会,自身仿佛就能与外界的环境融为一体。风吹落叶,曲觞流水,皆静若澄明,无比通透。
当然这种感觉也不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有时倾听地太过投入,就会忘记自身的存在,意识飘远,忘情忘我,精神久久无法回归肉体。在仙人眼中,这可能就是元神出窍,神游太虚;而在常人眼中,那就是单纯的鬼上身,中邪了。
所以一般时候,朱阁都不太喜欢装神棍,还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更方便。这也使得他有时无法像传说中的武林高手那样料敌于先,后发先至。就比如擂台上被‘牛肉丸’敲闷棍事件,真不是朱阁想装逼,而是他真没反应过来。
一流的高手,历经无数生死考验之后,其肉体的感知异于常人,在面临危险时几乎不需大脑思考,就能迅速作出反应。可朱阁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他的身体根本感觉不到危险,破不了防,自然就没必要去躲。就像普通人不会刻意去躲避从远处忽然吹来的清风,又或是从头顶照射而下的阳光,要是时刻想着躲闪,反而才会更费精力。
眼看锅里的面已经煮得快成一团浆糊了,朱阁只好自己全部吃掉,等那丫头回来,再下就是了。
而在另一边,桃林中央,小草正与那怪人踢着球,双方你来我往,玩得十分尽兴。多数是男人在迁就女孩,用他那高超的球技逗得女孩咯咯直笑,而他自己却始终沉默,只是眼中多了些许以往不曾有过的复杂情绪。
“高人,你球踢得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高人,我要练多久才能跟你一样啊?”
“高人你饿不饿,我哥在外面煮饭,要不要一起去吃?”
……
女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男人始终沉默应对。
小草也不知为什么,以往她的警惕性都是很高的,一般不会这么亲近一个陌生人,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就是觉着眼前这个怪叔叔挺有趣的,球踢得又好,就忍不住多说了些。
男人似乎是个哑巴,无论女孩如何逗弄,他都一言不发,却又不像山洞里遇见到的那位姐姐一样,时刻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他的背影总是带着些许落寞,眼神中也仿佛有说不完的故事,忧郁且伤感。
小草看的疑惑,传球时没注意脚下的碎石,重重踢出,结果可想而知,霎时一道尖锐的喊叫响彻桃林。
男人呼吸稍显停顿,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却突然身形一顿,下一秒,抬臂,剑指出!正对上那呼啸而来的恐怖拳头。
小草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立马扬起滔天气浪,吹得她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爬起,结果却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还一连翻了两个跟头。
桃林中央,罡风凛冽,满天花瓣受气机牵引,凝聚成一柄粉色长剑,径直抵住了少年气势汹汹的拳头。
男人全身剑气笼罩,浩如烟海。
少年则目露凶光,拳风霸道,好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一拳一剑僵持不下,两人之间激起的恐怖威压,仿佛就连空气都能撕碎。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一秒,指尖前长剑轰然炸裂,漫天花瓣化作无数剑气击打在少年身上。
朱阁浑身仿佛被雨点洗礼,荡起阵阵波纹,身子急速向后退去,却并无大碍,最终稳稳落地。落地后的瞬间他就立马将小草提起,夹在腰间,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男人,随时准备带着小丫头跑路。
朱阁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厉害的人物,比他们一路走来遇见的任何一个都要厉害,居然仅用两根指头就挡下了他的拳头,真变态!
小草后知后觉,看到是朱阁后,还一脸天真地问道:“咦,朱哥,你怎么来啦。”
朱阁闻言很是无语,没好气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来救你的。”
小草听了是一脸迷糊:“救我?为什么呀?”
朱阁静静盯着眼前的男人,见他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心才略微平缓了些,低头问道:“你不是遇到危险了吗?”
小草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高人正教我踢球哩?”
“高人?踢球?”
朱阁脸色一垮,疑惑道:“那你突然鬼叫什么?”
小草抬起脏兮兮的右脚,穿的鞋不知飞去了哪?只听她气
嘟嘟地说道:“不小心踢了块石头,你看,大脚趾都肿了。”
朱阁一脸黑线:“就这儿?”
“不然哩?”
少年手一松,小丫头立马尖叫着又掉了下去,起身揉着摔疼了的屁股和膝盖,感觉很是委屈。
朱阁拍着额头,无言以对。原来是场误会,仔细想来,他确实没从眼前这男人身上感受到丝毫杀意,只是光听到小草的尖叫声,就本能地冲了过来,所谓关心则乱,却险些酿成大祸。
好在男人挡下了朱阁的拳头,万一换成是个挡不住的普通人,那还不直接脑浆四溅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失手错杀好人,朱阁就冷汗直冒。
“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朱阁尴尬地笑着,正要开口道歉,抬头却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那随风凌乱的花朵,昭示此处险些爆发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