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被起义军攻下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附近州县。
引得不少州县守将终日不安，生怕起义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如此又是几日，不知何处传出消息，天平军将进攻济州，已有动军的迹象。
济州的守将缀罕塔四处求援，但每封书信几乎都石沉大海，除了他的弟弟缀罕拔愿意出兵，却是无一人肯支援。
这种时候自然无人敢伸出援手，太平军声势浩大，若是金国不派军队镇压，仅凭几州的兵力是守不住的。
贸然出兵等于将自己的城拱手让人。
济州一处府邸，大厅中气氛沉重。
最上方坐着的是一位不过三十的青年，一身金人的装束，只是不似大多数金人那般魁梧，身形适中。
他此时攥着一封回信，眼中似乎有一丝温情闪过。
半晌后，站起身子，看着下方一众垂头丧气的将士，笑道：“郓州愿意派兵支援我们。”
下方一位将士抬起头，又垂了下去，无力的回道：“缀罕塔大人，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守不住的。”
说着，他语气变得吞吐，似有一丝纠结，紧咬着牙道：“东平府至今未曾回信，恐怕是放弃了济州，要不大人我们弃城吧！”
仅此一句，那些将领纷纷看向最高处的缀罕塔，他们知道强行守城必死无疑。
“此话休要再提！”
缀罕塔将信拍着木桌上，目光扫过下方的将士，一字一句发问：“你们可知为何宋一直被我们一直压着打？就是因为他们怕，未战先怯，兵之大忌。”
“你们都是金国骁勇善战的士兵，岂是那些拼凑出的杂军可以相提并论，还记得你们当初为何跟着我父亲吗？”
凡是被缀罕塔目光扫过的将士皆低下头。
济州和郓州不同于其他兖州，这里屯的都是金军。
因为金军人数有限，所以金国不可能每个州县都派军留守。
于是只挑选出一些重要州县屯金军，避免将权力交给宋人，出现管辖不到的局面。（此处完全是作者胡诌诌）
而济州和郓州便是金人军队聚扎地，其中将领跟随缀罕塔父亲时，或多或少受过恩惠，这时离去显然不仁义。
再者，金人当年追着宋打时，本身就积累了傲气，现在弃城无异于是打他们的脸，定然被其他金军耻笑。
缀罕塔躬身对着将士行礼，说道：“我不愿用我父亲的恩惠要挟你们，若是你们真心实意跟随我，便留下，即使离去我们也不会追责你们。”
“但你们记住，逃了便不要再自称是我麾下的人，我缀罕塔的手下，没有懦夫。”
或许是这一番话点燃了金人的血性，大堂之上无一人离去，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宣誓。
“愿跟随缀罕塔大人！”
“愿跟随缀罕塔大人！”
……
蜿蜒的山路上，行军缓慢，黑压压的人流被茂密的丛林遮掩，连一丝飘逸出的尘埃都未曾见到。
领头贾瑞骑着马，看着一旁同样骑马的星溪，问道：“先生，这次不等掌书记回来吗？”
辛弃疾几日前说是去请一位故人入营，至今还未归来。
但如今攻打济州的消息已经放出多日，郓州在这时间点定会出兵，所以也就等不到辛弃疾回来。
星溪耐心解释道：“不了，时间仓促，若是错过埋伏的时机，援军到了济州，王友那边压力会增大不少。”
他们这次分成三路军队，一路明军由王友带领缓慢向济州进发，另外两路暗军便是星溪和贾瑞带着去埋伏郓州的援军。
说是埋伏其实就是想攻下郓州城。
即使没有阻截到援军，郓州城空虚，他们也能趁机夺下。
郓州的战略位置比济州要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金人也并非不知。
只是他们素来不用兵法，对于狡猾的天平军没有丝毫防备，很难猜到天平军真正的目标是郓州。
想来这一战结束后，金人对天平军将会十分警惕，不再小觑这支杂乱的军队了。
深入山林中后，星溪便让人马分路前行，每路十余里间隔，这样的距离遇上郓州人马也好相互支援。
每一路军会派出几位骑兵前哨，朝前探察金军队伍，只要探察到金人军队，便立马传令其余分路军队，展开包围。
在这种山岭中，一旦被合围，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入秋白昼渐短，夜晚的山岭中寒气逼人，一丝风刮进来，都能叫人冷的收紧衣裳。
林中处处升起篝火，上面煮着粥食，一群士卒围着一圈倒是极其温馨。
缥缈的火焰映出他们的面容，年龄各异，但脸上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次他们是要去支援济州的，一些风声传开，他们都知道，这次几乎是去送死。
这支队伍不过几千人，而天平军是二十万人，无异于蜉蝣撼树，飞蛾扑火罢了。
他们又怎会高兴起来呢？
高坡上，同样有一处篝火，只是那里只围着三人。
其中一人十分年轻，相貌倒是与缀罕塔极为相似。
一块面饼被他咬碎，凑着粥喝下去。
见另外两人手中的饼都未吃完，笑着问道：“你们是不饿吗？”
其中一位将领摇了摇头，叹息道：“大人，郓州比济州好守，为何不让他们弃城过来？”
缀罕拔靠在一块大石头边，依旧是一副笑着的模样，解释道：“来不及的！”
等书信送到济州，那时已经兵临城下，他们就来不及撤离了。
另一名将领咬了一口冰凉的面饼，颇有怨气道：“那也是他们的问题，济州根本守不住，当初他们来信，就该请求撤来郓州。”
交战时的书信往来本就缓慢，所以就需要将领对于时局掌控十分清晰，在危机时刻做出最佳判断。
济州当初书信是求援，而不是请求撤至郓州，这就是决策的问题。
缀罕拔闭上了眼，轻哼着歌，单调缓慢的曲子更像是小时候幼童唱的歌谣。
等歌声结束，他闭着的双眼睁开，望着朦胧的月色，不知想着什么。
许久后，他起身拍着两位将领的肩膀道：“你们说的很对，只是弃城这种事啊，我那个哥哥啊是不会做的。”
“你们愿意跟着我，我由衷感谢，但若是你们不愿跟我去支援，我也是一定要去的。”
“即使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