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马大的老五用大刀劈开了锁,一把掀开箱子。
天光照了进来。只见箱子中蜷缩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两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似乎是晕了。
“俺当什么宝贝呢,原来里头藏着两个人?”老五十分不满。
另一个人满不在乎,“不喜欢就直接杀了。”
华昭觉察身边的人一动,知道他又想跑,急忙伸手死死的扣住他的十根手指,然后装作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睁开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是……是我二叔雇你们来的吗?”
华昭的眼泪说来就来,女孩怯生生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爷爷们是老牛山的人,你二叔又是哪个?”老五疑惑。
这时云崖也‘幽幽转醒’,他想抽出手,华昭下了狠劲,指甲都快陷进他的肉里头,他的手根本拔不出来。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一个瘦猴模样的男人跑过来。
“三哥,五哥,老大让你们赶紧回去,他等的人已经到了。”
“这两个小崽子怎么办?”
老五抓抓乱蓬蓬的脑袋,“捆起来带上山吧,男的先送去跟那些人种地,女娃嘛……”
华昭长相精致,爹娘养的精细,尽管年龄还小,但那张脸已经初具美人形态。山匪打开箱子前,她故意把自己的头发弄乱,脸上还蹭了一些灰,看着虽狼狈,却别有一番娇怯。
华昭在几个山匪的打量下,脸色微变,她不得不把自己缩成一团。
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改变,竟然会招来这么大的危机。现在的云崖十分弱小,除了跑的快一点儿,其他根本指望不上他。
她该怎么做,才能带着云崖一起逃走?
“这女娃子长得不错。”老三开口。
老五很高兴,人是他发现的,按照山寨的规矩,他对女娃有处置权。
“三哥,俺还没娶婆娘,俺决定把这女娃留下来,等她流血了就让她给俺当婆娘生娃!”
老三不以为然,“没胸没屁股的女娃,哪有成熟女人好?”
老五没理他,他转头吩咐瘦猴,“俺和三哥去见老大,你好好看着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他们离开后,华昭顿时松了口气,瘦猴看着并不强,她得赶紧想办法逃走,等那些山匪回转,他们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
“你要留下来,给那个大黑塔当婆娘生娃吗?”云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她。
华昭暗暗咬牙,她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眼泪像是成串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我才不要,我娘说我有福气,以后要嫁给秀才老爷的!”
瘦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嘴里嘿嘿一笑。
“进了我们八刀寨还想嫁秀才老爷?做梦吧。”
原来他们是八刀寨的,华昭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华昭倔强的擦掉眼泪,把脸擦的和花猫一样,“我爹爹是做生意的,我们家在凌城可是首富,你把我们放了,我让爹爹给你们很多钱!”
瘦猴呲着牙花子,“你个小丫头还挺能编的,你家要是有钱,你肯定是坐在大屋子里绣花,怎么会待在这种破地方,还被关在箱子里?”
华昭眼睛一转,突然缩了缩肩膀。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如果说了,你能不能马上放了我们?”
“行啊,你先说。”瘦猴回答的有些敷衍。
“我……我是跟着叔父过来做生意的,叔父向我爹爹借了一大笔钱,我偷偷看过,有好几箱银子,还有一箱子玉器,他找到一个满脸胡子的人,说要跟那人买粮。”
“然后呢?”
瘦猴听华昭说的不像假话,立刻就提起了兴趣。
“那个大胡子果然有很多粮,那么多马车,我数都数不过来,然后一个脸上带着痦子的人来找我叔父,他们两个人把大胡子给杀了,还说要平分那些金银和粮食。他们把东西都藏了起来,对外就说东西被山匪抢了。”
她委委屈屈的低下头,“我不小心偷听到他们谈话,叔父就把我和我的下人关起来,还说天亮之后就把我们卖了。”
瘦猴骂了一句脏话,刚想去禀报,又临时回头,拿绳子把两人捆得结结实实,然后才离开。
瘦猴走后,华昭开始拼命挣扎,但她人小力弱,根本挣不开绳子。
“狗儿,别愣着,赶紧想办法解绳子!”
云崖突然说了一句,“我不是你的下人。”
“我知道你不是,我就是在骗他。”华昭有些不耐烦。
“反正我不想当别人的下人。”
“那你想当什么人?”华昭边挣扎边问。
“像大黑塔那样的吧,长得高高的,力气很大,手里拿着大刀,别人都害怕他。”
华昭没说话,却在心里吐槽,没想到前世威风凛凛的血狼将军,竟然想当山匪,看来这个人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我觉得你在骗他。”
华昭没回答,说那些话的目的,一是把瘦猴支开,二是拖住
华行止和扫帚眉道士。
她隐隐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干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祈州都开始闹粮荒。
粮商趁机抬价,官府不作为,百姓为了吃一口饱饭,开始卖儿鬻女,后来还发展为流民潮。
她那时身在教坊司,虽然身不由己,但也听一些人谈论过祈州的惨状。直到她获得自由后,她回到自己的家乡寻找爹娘,从一个还活着的老仆嘴里得知,她被华行止绑走没多久,爹娘就死在流民潮中,她大哥华琛不知去向。
想到死去的爹娘,华昭心中酸涩不已。她一定要想办法回去,把爹娘救出来。
不管山匪信不信她刚才那些话,他们肯定会把那两人抓住拷问,莫须有的事问也不会问出结果,山匪凶残,那两人不会有好结果。
华昭当然知道,她的谎言被揭穿的话,同样不会有好结果,不过为了弄死那两个人,这个险值得冒。
瘦猴把绳子绑的很紧,华昭努力半天也没法挣脱。云崖偏头看到一块碎瓦,利用柔韧性把碎瓦抓到手里,开始慢慢的去磨绳子。
华昭眼睛一亮,可惜地上已经没有碎瓦了,她只好眼巴巴的瞅着云崖,等他挣脱了再来救她。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发痛,渐渐的那痛变得越来越明显。原来是云崖被碎瓦割破了手,殷红的鲜血顺着碎瓦流了下来。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这点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要不是华昭跟他能够共感,根本就觉察不到他受伤了。
华昭心里有些复杂,她一边憎恨云崖,一边又觉得他有点儿可怜。
“你的手受伤了。”
云崖用力磨断一根绳子,“那些山匪回来的话,我们可能会死。”
华昭咬牙,行吧,受伤再痛也比死了强。
她忍受着手上刺骨的疼痛,嘴唇都开始泛白。以后万不能让云崖受伤了,他好像没有痛感神经似的,偏偏到了她这儿却痛得死去活来。
云崖终于解开身上的绳索,华昭见他并没有过来帮她解绳子,而是往外瞥了一眼,就知道他又起了独自逃跑的心思。
华昭顿时急了,“狗儿,你听我说。我比你聪明,我身上还有钱,咱们两个合作才能逃出去。”
“可是你撒谎,那些人会杀了你,我害怕你连累到我。”
太狗了!华昭死死的咬住两腮的肉,才没骂出声。
“你不懂,我那叫策略,你看瘦猴不是被我骗走了吗?”
云崖犹豫片刻,这才过来解华昭身上的绳子。快要解开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