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堂,瞬间成为大理寺卿姜玄一人的主场。
陈谨脸庞微微扭曲,气得几欲吐血。
他因得知了往日闻所未闻的消息,深受打击,只觉得整个世界在瞬间就颠倒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愤怒、郁闷、屈辱,种种情绪交织,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
等他回神后,竟看到昔日自己最敬佩的姜大人,边唱边摸丑态百出。
陈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下,恨不得自插双眼。
做梦都想不到,这一幕会发生在大理寺,罪魁祸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自己最钦佩的人。
转头再看其他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或抬头看天,或注视着大长公主,或低头耸肩偷笑。
陈谨登时脸色大变再次破防,又怒又气又郁闷,既恨姜玄道貌岸然、无耻下流,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也恨同僚们明哲保身,不曾出面阻拦。
他一刻都忍不了,大踏步走过去,高声喝道:“姜大人,你且清醒清醒吧。”
姜玄正享受着呢,又醉得厉害,哪里听得进去。
他动作不堪入目,却又十分娴熟,显然是欢场老手。
妙音脸上浮现出一缕坏笑,伸手用巧劲推了推陈谨,竟将陈谨推进姜玄怀中。
姜玄以为美人儿主动投怀送抱,喜滋滋一把搂住,又亲又摸,缠住不放,还调笑道:“美人儿等不及了吧?大人我这就好生伺候伺候,让你欲仙欲死、死去活来。”
陈谨羞愤欲死,一面奋力挣脱,一面朝同僚们呼喝道:“尔等打算一直装死吗?尔等是不打算做人了?”
众人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七手八脚帮陈谨挣脱了束缚。
经历这一番折腾,姜玄又醉又累,先是跌坐着,没多久竟往后一倒,直接睡死过去。
满场皆寂,只听得见姜玄轻微的鼾声。
这场面,真真是绝了。
陈谨喘气的声音都粗了,一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面怒视着妙音道:“姑娘今天太过分了,之前就算了,刚才为什么要下黑手害我?”
妙音面色淡淡,耸肩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谁能想到姜大人会如此色欲熏心、丧心病狂,对男子也能下手呢。”
她瞟了陈谨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啧啧,陈大人受了莫大的委屈,等姜大人酒醒,咱们一起帮你作证,让他负责,补偿你,如何?”
陈谨脸色不停变换,怒声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哪有这个意思?”
妙音睁着眼睛道:“不是这个意思吗?女子要是被人这般对待,早被你们骂得狗血淋头,若是不嫁那人,那就只剩下出家或者自绝这两条出路了。”
“如今陈大人也被这般对待,竟不为自己讨个公道,竟不打算对姜大人托付终生吗?”
陈谨脸颊涨红,有苦难言。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是局外人一般。
有那跟陈谨不合的,在这时却是悄悄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妙音正要继续嘲笑,颐莲大长公主站起身,淡淡开口道:“陈大人刚才一直说要办正事,怎么如今轮到自己头上,就破了原则?”
陈谨只得忍着气道:“是臣失态失言了,还望公主谅解。”
颐莲大长公主冷笑,倒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挥手道:“妙音退下,还是说正事吧。”
妙音肃容应了,依言退到公主身后。
颐莲大长公主扫了醉倒的姜玄一眼,击掌道:“今天本宫真是长见识了,倒是没想到,姜大人的歌喉和表演,比歌姬还要出色。”
闻言,大理寺众人无地自容。
长公主盯着陈谨,继续冷笑道:“本宫守在这里,是想让姜大人百忙中抽出时间,审清辛老板的案子。”
“自身不正,竟还好意思坐在高堂上,好意思沽名钓誉,好意思将大义之人关进监狱任人折磨。”
“你们大理寺,真是给了本宫好大的惊喜。”
陈谨羞愧得抬不起头,无言以对,只能跪下请罪。
大理寺其他人也无话可说,跟着一起跪下了。
这时,苏青进来回话,说是已经找到孟娘子,只是她已经受了一顿鞭打。
我心中一紧,忙要问时,苏青继续道,孟娘子伤势有些重,但性命应该无碍,已经请了人在为她上药疗伤。
此外,牢头郭力和他手底下的几个狱卒,也都被控制住了。
颐莲大长公主微微颔首道:“差事办得不错。”
又有侍女引着大夫进来,给我看脸伤。
因拖了不短的时间,伤口的血早就止住了,倒是不必再止血了。
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低声道:“伤口不深但也不浅,估摸着要留疤。”
他连声叹息,见我一脸淡然,不由得吃了一惊,诧异道:“其他女子遇到这种事,早就哭天抢地了,夫人倒是与众不同。”留下一瓶药膏,让我早晚涂抹一遍,好让疤痕早日痊愈。
我道了谢,侍女开口道:“诊金小女子来付。”说完,便引
着大夫离开了。
一群人进进出出,大理寺的人始终跪着,一动也不动。
颐莲大长公主围着他们绕了一圈,冷笑道:“来都来了,事情不了结,本宫不打算离开,但看姜大人的样子,是没办法审理了。”
“这样,本宫今晚就在你们这里将就一晚上,陪着辛老板。”
“你们大理寺拟个章程出来,明天一早,开堂审理此案。”
除姜玄外,在场之人,陈谨地位最高。
他也没装死,直接回了话道:“公主发了话,案子自然是要审理的,但大理寺条件简陋,公主留在这里,只怕会受委屈,不如还是回府休息吧。”
长公主冷笑道:“本宫既来了这里,绝没有半途而废、抽身离开的道理。”
“刚才你一直给本宫扣帽子,说本宫想包庇辛老板,倘若本宫将辛老板带走,岂不正好中了你的奸计?”
陈谨面红耳刺:“公主何出此言?臣从没有生出这样龌龊的心思。公主离开后,这一位辛老板,臣会亲自带人看管,绝不会让她吃半点亏。”
长公主嗤笑道:“你真是在大放厥词,好好的人,进了你们大理寺成这样了,你以为自己的话还有信用吗?”
陈谨脸色变来变去,五脏六腑被羞耻感剐了一层又一层,难受至极。
但他如今,实在没有底气、脸面再求情,只能慨然长叹,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继续道:“昔日辛老板愿意维护一众女乞丐,对着男子的质疑,说了一通大道理,只因她是女子,懂女子的苦楚,愿意倾尽自己的力量,改写她们的命运。”
“本宫也是女子,又受万民供养,理当为民请命。”
“如今她受了莫大的委屈,本宫若不站在她身后,保护她的生命安全,怎么配被人叫一声公主?”
“你也不必啰嗦了,直接让人收拾几间空屋子,本宫陪着辛老板暂住一晚,陪她等你们‘公正英明’的姜大人醒了酒,百忙中抽空审清案件。”
“有本宫作保,你得让人将辛老板的手铐脚镣取下来。”
陈谨极力克制激荡的情绪,垂着头,无可奈何应了下来。
他倒也几分本事,将手头上的事理出头绪,分派下去,很快就井井有条起来。
手铐脚镣被取下时,我活动了一下,只觉得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等将屋子收拾好,陈谨亲自过来道:“衙门条件清减,只能委屈公主了。”
颐莲大长公主摆手道:“没关系,一切从简,对付一晚即可。”
她看向我,温和的道:“今晚你与本宫一个屋,我们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
众人都吃了一惊。
我也有些惶恐,低声道:“公主厚爱感激不尽,但我身份低微,何况脸上又有伤不堪入目,不敢打扰公主休息。”
长公主摇头道:“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拿身份说事。本宫与人相交,从不在乎这些。你这个人,你的事,本宫耳熟能详,早就盼着与你见一面,好生谈一谈。”
盛情难却,我只得答应下来,与长公主同住一屋。
住处不算小,但正如陈谨所言条件简陋,只放了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妙音带着人进进出出,重新收拾了一下,换了两套被褥,又摆上各种用具。
她很贴心,特意准备了一些点心,对着我道:“时间匆忙,来不及为您准备吃食,只能请您将就用一些。”
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笑着道:“这就很好了,多谢姑娘费心。”
既答应了公主,也没必要假客气了。
我便直接坐下来,就着茶水吃了不少点心。
长公主含笑看着我吃,告诉我,她为我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状师。
此人精通律法,口才极佳,必定能帮到我。
我连忙咽下嘴里的糕点,起身道谢,却被她拉住了。
在长公主的再三要求下,我们轮流梳洗毕,躺在床上夜谈。
正如她所言,她很了解我,很多事她都了如指掌。
她问起我的近况,对我近段时间闭门不出的行径十分好奇。
我羞愧解释了一番,说自己进入了思想误区,今后不会了,跟她剖析了今天的感悟。
长公主静静听着,时不时询问一两句。
聊到后来,困意袭来,我难以自控,晕晕沉沉陷入梦乡。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我与长公主一起用了早膳。
我惦记孟娘子,跟长公主打过招呼后,终于见到了。
孟娘子也已经醒了,见到我的脸,十分激动。
我安抚了几句,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孟娘子道:“伤药效果极好,虽然没有痊愈,但行动无碍。”
我放下心来,颔首道:“这就好,等事情了结,再好生调养吧。”
孟娘子情绪低落:“都怪我没有管好底下的人,没有将责任尽到位,才让东家受无妄之灾。”
我摇头道:“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尽心尽责,向婆子的事是意外,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