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转了一圈,又停留在睡榻上,思忖了片刻便走过来开始动手翻起了被褥。
“世子爷,您这是……”离迅都无语了,敢情他家主人急匆匆跑过来是做贼来了,急忙跑去将雕花木门合上,“让别人瞧见您大白天翻少夫人的东西,多不好。”
“闭嘴!”商沉一开始还怕把被褥弄乱,后来心情烦躁干脆就开始一阵乱翻,也不管稍后能不能复原回去。
找了一会儿,他终于在铺盖下边发现了个用锦帕包着的小包,足足裹了三层颜色各异的锦帕,看样子十分宝贝。
离迅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好奇地凑过去探头看了眼。
商沉小心打开三层锦帕,发现里边摆放着一张身契,顿觉心中一沉,苦笑道:“藏得这样隐秘,看来她真的很看重那男人。”
“那也未必!”离迅从未见过他家主人这副落寞的表情,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临场发挥,“从前您不在,少夫人就是寂寞时寻个乐子,现在您回来了,属下敢肯定,少夫人现在正寻思着趁您没发现,赶紧丢了那个野男人呢!”
商沉看了眼那身契上的名字,低声重复着“玄舟”这个名字,便又将身契用锦帕包好,放回铺盖底下。
“世子爷,您不发落那个野男人?”离迅纳闷,本以为世子爷找到那野男人的身契,肯定要把他卖到什么水深火热之地才解心头之恨,这怎么又把身契放回去了?
商沉将东西重新藏好,盖上铺盖,冷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觉得我是个沉不住气的?”
“那倒不是。”离迅挠头笑笑。
上京城谁不知道,商大人城府极深,凡事谋定而后动,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了圣上和三皇子身边的红人。本来恩远侯府的爵位到这一代便要降级了,但因为商沉横空出世,世人都说侯府这富贵至少还能维持三世。
“打草惊蛇,不过是给敌人逃窜和活命的机会,”商沉拿起睡榻边上一支雕了蛇形的银簪子把玩着,“要么不出手,要么……便要做到一击致命,绝不给他再翻身的机会。”
今日之事让他体会到了何为“扎心”,有朝一日他定要让沈流年和那个野男人也体会一下心被扎了是什么滋味。
离迅擦了把额上的汗,点头道:“您说的是。”
想当初刚到上京时,商沉虽顶着个侯府世子的身份却是名不见经传,正值莲清公主余党犯上作乱,只不到半年时间,商沉便成了皇上手中的利刃,统领羽林卫又身兼刑部侍郎,那半年间,死在刑狱里的乱党余孽不计其数。
即便他如今已不再统领羽林卫,可上京的人提起商沉时还是会不自觉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离迅不禁感叹:商大人果然还是那个商大人啊!
“世子爷!”门外忽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是奴婢,奴婢给您做了些茯苓煎饼。”
商沉皱了皱眉,示意离迅去开门。
离迅知道他的意思,便去打开门,接过紫絮手里的托盘,又朝门外的女子道:“世子爷没空,你把东西留下即可。”
紫絮眼看着离迅将那托盘端走,一脸失望,忽又决定搏一搏:“世子爷,奴婢有急事要禀报!是关于少夫人的!”
商沉眉梢猛跳。
莫非沈流年红杏出墙的事连紫絮都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离迅,让她进来!”他心里把沈流年骂了个遍,自己堂堂刑部侍郎,竟然一直在给这女人收拾烂摊子。
“是。”离迅将托盘还给紫絮,领着她走进来。
紫絮一进来就兴奋地四处乱看,待走到商沉身边,欠了欠身道:“世子爷,奴婢知道您昨夜辛苦了,特意给您做了些补气血的茯苓煎饼。”
今天一上午钱嬷嬷和小丫鬟们都在说世子爷昨夜宠幸少夫人的事,紫絮听着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水,可这也怪不得少夫人。
都怪她自己太过急切。
昨夜世子爷吃了那药膳之后就有些气息不稳,紫絮一看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便主动跪下往他胯下钻,谁知反倒是犯了世子爷的忌讳,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后来紫絮琢磨这事儿,还是她没摸清世子爷的喜好。这男人啊,有的喜欢热情似火的,有的偏偏就喜欢冷若冰霜的,有的喜欢聪明识趣的,有的偏偏就喜欢娇憨傻气的。
一提到昨夜的事,商沉便想起沈流年那张脸,顿觉口干舌燥:“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这煎饼太干,奴婢给您倒杯茶水,”紫絮瞥了一眼旁边的茶壶,主动跑去给商沉沏茶、斟茶,羞涩道,“茯苓煎饼就着茶水吃,刚刚好。”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衫绿裙,脸上浓妆褪去,发型也变了,柔软长发一直垂到腰间,俏生生的。
商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接过茶盏。
紫絮静静侍立在一旁,看着他喝茶,只轻轻捋了一下头发。
上京官场素来有互送姬妾的传统,这个紫絮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商沉最初就是在一次酒局上遇见她的,不过因为她与沈千兰有几分相像,所以才多看了两
眼。
紫絮久在男人之间周旋,很清楚如何诱惑男人,随便递过来一个眼神和浅笑都是意味深长的,商沉自然接收到了她的讯号,不过他现在心情极差,没心思回应,遂冷声问:“你方才说有什么关于少夫人的事要禀报?”
“啊,对!奴婢是有件事,”紫絮吞吞吐吐地说道,“世子爷,奴婢看见少夫人贪没公中银子。”
商沉无奈地一扶额头:“就这点儿事?”
他还以为紫絮要说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消息,原来又是这种闲言碎语,别说沈流年不管侯府中馈,就算真是她掌管中馈,以她的脑子也不可能学人做假账、贪没银子。
她连真账都做不清楚。
“奴婢说的是真的!”紫絮见他不信,怕他以为自己说谎,就差发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