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中信害的。中信是荣老建立的,七八年的时候,被古老请出山,原本是准备建立一家对外承接的市场化公司。当时国家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是荣家拿出了一千万,建立了中信公司……”
葡萄架下,两人喝着小酒,说着一些不算秘辛的秘辛,拿一些腌制的海味下酒,梅长宁说起这场风波的缘由来。
李源道:“那中信就是荣家的啊。”
梅长宁满脸无奈的笑道:“现在麻烦就在这,被人攻击的也是这点,中信的属性不清。说它是国有的吧,不合适,因为运行的完全是资本主义规则,也没个行政级别啥的,关键位置都是荣家人在管,连起家资金都是人家出的。可要说是私人公司,中信却可以发行次主全债券,背书的还是人行,这也是现在坐蜡的事。荣志坚把资金都投入了股市,赔了个底朝天,可是八零年发行的那笔三亿美元的债券马上就要到期了,如果还不上,真等到债务落到人行头上,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你懂得……”
李源懂个屁啊,纳闷道:“这里没华润的事啊?”
梅长宁苦笑道:“我都没脸提,荣志坚把中信当成荣家的公司,但华润百分百是国有的,乔兴想过好日子,靠那点工资肯定是不够用,所以调了一笔钱给中信,算是过个桥,但将来股市上的受益,有他一份。你之前指点的股票太赚了,赚的两人都迷了心,自大的以为他们自己已经看透了股市运作,没你也行。伱让他们抛的时候,两人估计还在背后笑过你。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局势。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到家里的大局,我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源子,这个人情是你看在我面子上才给的。多余的话不说了,看以后吧。乔家、荣家这个人情也跑不掉,回头我去找两位老爷子去谈。”
两人举杯一碰后,李源笑道:“你这救火队员当的……阿宁,别往自己身上背太多东西了。这一笔我未必亏,等将来行情好起来,股票升回去,那两块洋姜说不定还觉得我是在趁火打劫。”
梅长宁笑的有些冷,道:“那我会教教他们人字该怎么写。出来混,义字不会写,人总应该会写吧?”
李源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么多二辈子弟,如果说哪一位在家里老头子去后,依旧立得住,荣耀不减,也就这位了。
即使后来卷入那么大一场风波,换其他任何一个,估计能把牢底坐穿,而这位也不过是沉寂了几年,再露面依旧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超级大佬。
重新斟满酒杯,李源看着梅长宁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看其他二辈都懒得多看第二眼,却愿意和你打交道的原因。要不是我一身功夫还算过得去,这么大的家业,你信不信有些人会主动联系汇丰,里应外合同时下手,把我干掉吃肉?在他们的世界里无有对错,只有两个字:权和利。阿宁,你是你们这个圈子里不大一样的,有人味。”
梅长宁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没法解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应该不至于,你还有秦部在,曹老和秦部亲如母女。”
李源呵呵一笑,不再纠结这些,道:“七六年那天晚上你就开着吉普车各家走动,传递消息,和你比起来,我干的那点事也不算什么。阿宁,人的一生不可能把所有热闹都凑上,差不多就收一收。你肯定是读透《中庸》的人,做的太极致了,哪怕是优秀的极致,等老头子们都不在了,后面的人也未必能容得下你。”
这个人,位不高而权太重,以一己残躯,搅动大国风云。
数风流人物,不是说二辈们的哪一个不行,是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他么是渣渣……
能和一些老头子坐而论道,甚至掰掰手腕的,就这么一位。
梅长宁目光闪动了下,所有同辈都渴望跟在他身边,做一番大事业,建立功勋荣耀。
能掏心窝子劝他歇一歇的,李源是独一份。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梅长宁放下酒杯,指了指自己废了的那条胳膊,道:“不忙碌起来,它就会提醒我,就是一个残废。源子,你觉得我甘心在家当一个残废么?”
李源无语道:“你干再多你也是残废啊,这是能改变的事么?他们当面不叫你残废,你猜他们背后怎么叫?没什么了不起的,要学着跟自己和解。你看我,谁看了我都说我全靠一张脸吃饭,天生小白脸,一看就是吃软饭的……我会介意么?”
“艹!”
本来听到前面那句还挺刺耳扎心的,可听完后面,梅长宁骂道:“你狗东西咋没被人打死?你这张嘴,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李源哈哈大笑,又碰了一杯后,道:“你啊,就是书还没读透。你的骄傲都浮在表面,我不是说你在四九城和贩夫走卒也能成为朋友都是装出来的,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是,你心里对他们仍旧是怜悯,不是友情。你再看看我……”
梅长宁点头认真道:“你是不一样,张二丫啊,易中海啊,许大茂啊,都是你铁杆儿哥们儿。”
李源仰头又是一阵大笑,然后道:“还别说,真有些想他们了,这次回去瞧瞧他们去。”
梅长宁闻言手一顿,放下筷子,摸了摸脑袋,道:“你说的意思我懂,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打小起,我就知道自己出身不凡。不提我父亲那边,单是我母亲那边,祖上就曾影响整个中国的历史走向。我自命不凡,自己往脚下垫了一层又一层的砖,把自己架了起来。虽然也看破了这一点,可想下来,却也难。”
李源笑道:“下不来不是因为你自己,你是太想让你父母面上生辉而已。来,大孝子,再走一个。”
梅长宁盯着李源看了两眼后,笑着举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倒扣,道:“同辈之中,我从不服人。就像你说的,天崩地裂时,我也曾跃马扬鞭。不客气的说,这抵定天下,亦有我一分功劳。
直到认识了你……我才知道,上天并非独厚我一人。
老兄虽然出身微薄,但上天赐与你的天资,却是亿中无一。
源子,回京别忘了帮我探望一下老母亲,告诉她老人家,我一切都好,勿忧勿念。”
说着,转身就走,还效仿古人,且行且吟道:“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哈哈哈!”
分明是个胖墩儿,生生走出了飘逸的步伐。
李源自忖他要是学这幅做派,也只会落得装逼二字的评价,可这胖子,居然感觉一点不违和,还挺潇洒。
骨子里透着一股洒脱劲儿。
啧,人和人,果然不同。
李源在想,他要是没挂在身,又能走多远呢?
嗯,能走的更远也说不定……
自我安慰到心情舒畅了后,李源决定以后不许梅长宁再在他跟前装逼了,有些影响心情。
……
“李晴我告诉你,路上你懂点事,不要给爸爸惹麻烦!”
七月十三号,小七放假的当天晚上,一家人替她收拾着行囊,聂雨看不过亲闺女劲儿劲儿的样子,斜眼提醒道。
不等小七开口,刘雪芳就气笑道:“明天就要出门,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聂雨瘪了瘪红唇,和小七四目相对,谁也看不惯谁,谁也干不掉谁。
不过她还是听的进去刘雪芳的话,刘雪芳把家里的孩子管教的都很严,也很正直,包括小七。
李源打发孩子们去休息:“散了散了,明天一早也不用你们送,我带着小七天不明就赶路了。”
小七兴奋的“耶”了声,然后扭动舞姿对富贵、吉祥、如意三人道:“我和爸爸先去嘉兴烟雨楼,你们放心,我一定帮你们拍照片!要是遇到郭靖、黄蓉,让他们给你们签名!”
其实二嫂赵雅芷已经带他们去见过黄日华、翁美玲了,结果……他们不认。
好尴尬~
邵氏片场的烟雨楼,也完全不符合他们对书中烟雨楼的印象。
从父亲那里知道江南古镇真的有一座烟雨楼,乾隆六下江南八次登上此楼后,兄弟仨差点没给妹妹跪下,请她务必将此地圈为旅游之地。
小七平日里性子活泼,可从她帮富贵追女就看得出,对几个哥哥是真好,自然没法拒绝哥哥们的请求。
然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善良了,答应了去看一座烟雨楼后,三个哥哥就帮她把之后的路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还好,没给她安排去西域白驼山看看有没有那么多蛇。
等打发家人们都睡觉后,李源和二娄、聂雨也回了房间……
……
“靖儿,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是你七师父啊!”
越女剑“韩小莹”双手被缚,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看着禽兽一般的“郭靖”,还穿着蒙古鞑子的衣服,惊恐万分的叫道。
可是,任凭她如何悲鸣,终究难逃恶魔的毒手,越女剑被打落,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最终被残忍的糟蹋了……
“郭靖”极不是人,糟蹋完“韩小莹”不算,一扭头,见“穆念慈”快笑死在旁边,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魔爪伸了过去。
“穆念慈”大惊失色,叫道:“靖哥哥不要啊,我是你结义兄弟的老婆……”
“那就更刺激了!”
郭靖咆哮道。
“噗!”
“穆念慈”估计也觉得太刺激了,给喷笑出声,不过很快调整好状态,悲情道:“靖哥哥,不可以这样的,不要啊……啊~”
“靖哥哥,你在干什么?!”
“俏黄蓉”站在一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可惜,“郭靖”已经彻底疯狂了,他不再遮掩,一边忙活,一边从蒙古袍里拿出一把扇子,“唰”的一下打开了,道:“你看看我是谁?”
“俏黄蓉”花容失色,惊呼一声:“欧阳克?你怎么会是欧阳克?!”
“欧阳克”狞笑一声,道:“亏你是黄老邪的女儿,难道不知道我白驼山才养得出如此巨蟒吗?哪里逃!哈哈哈!”
一个小时后……
《射雕》局结束,清理干净战场后,“欧阳克”又变成了李源,为妻子们细心推拿按摩起来。
“韩小莹”、“穆念慈”和“黄蓉”还是笑的不行……
“黄蓉”变回了娄晓娥,她乐不可支道:“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韩小莹”是娄秀,目光不善的盯着李源,道:“亏你想的出来这剧本!”
李源警告道:“别翻旧账啊!刚一个个呲呲当喷泉的时候怎么不喊邪恶?”
顺利收到三脚,然后反攻回去。
又惊笑连连热闹一阵后,二娄、聂雨就彻底没力气了,娄晓娥笑道:“贝蒂说,她和米高的第五个孩子可能要悬了。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别说两个人房中生活了,亲一嘴两人眼里都是嫌弃,会做噩梦的那种,哈哈哈!”
娄秀怀疑:“要不是他这么多花样,我们会不会也那样?”
聂雨哼哼道:“到时候别说四个了,四十个都未必打得住。”
李源笑道:“你别太夸张了。”
聂雨冷笑道:“我夸张?那位邵大亨,不了解不知道,了解后才知道有多风流。方小姐果然不愧是姨太太,还亲自给他安排。”
李源呵呵笑道:“人无完人嘛。再说了,人家是老盛海滩出来的大亨。”
娄秀笑道:“你也是啊。”温婉的目光情意绵绵。
除了在管教富贵、吉祥、如意外,她都是世上最温柔的女人。
李源哈哈笑道:“我就一医生,不算大亨,更不羡慕他们。邵六叔还有胖胖她爸爸那个奇葩,一生美人无数,但都是过眼云烟,哪个会真心和他们长相守?我就不同了,虽然只有你们四个,但有三个愿意和我长相守,我比他们幸福的多。”
娄晓娥敏锐把握住重点:“虽然?”
娄秀也纳闷:“只有?”
聂雨关注点就比较有趣了:“啊哈哈哈!三个愿意长相守,大雪不愿意?我给她告状!”
李源不怕,乐道:“大官人我美滋滋的把三个娘子伺候好,盖被窝睡觉咯!”
关了灯后,李源又去拉开了窗帘,时近月中,正逢一轮明月照当空,恍若白昼。
远眺大海,碧涛磷动,美不胜收。
“我不在家时,晚上睡觉窗帘别打开。”
李源躺回大床上后,和妻子们说道。
娄晓娥笑道:“床的位置和窗户错开呢,我们的庄园本就比海平面高出得有十来米吧,外面怎么也看不到我们。”
李源笑道:“小心无大错。”
娄秀难得撒回娇:“真不想你走。”
李源道:“等明年小八、小九也出去走一遭,后年就是咱们出去了。我弄一辆好房车,咱们游遍中国。再看形势,找机会出去逛逛。不过,光国内就够咱们玩儿上几年的,到时候咱们玩儿遍中国,吃遍中国。”
如果不是旅游团似的拍个照就走,而是深入当地,感受不同风俗人文,没个十来年估计都转不完。
也就这时候了,等再过些年,民风不再淳朴,或者旅游大军兴起后,这种游玩也没太大意思了。
妻子们满是憧憬,又叽叽喳喳说了会儿话后,才一个个缓缓入睡。
李源则是听着太太们平稳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
……
七月十四号,李源带着欢天喜地的女儿告别了家人,登上了港岛飞盛海的飞机。
下飞机后,早有大唐盛海办事处的车停在那,接上李源、小七后,径直驶向华山路849号,丁香花园。
这是百年前李鸿章所建的一处别墅花园。
女儿嘛,当然要富养。
带着儿子跋山涉水,大漠戈壁,雪山草原的奔波,那么疼爱的老大李幸一样跟着住牛棚。
宝贝女儿就必须得有牌面,花园洋房才合适。
“爸爸,这里感觉和家里有些不一样哦。”
下了车后,看着三座英式花园别墅小洋楼,小七觉得很喜欢。
不过大门处的卧龙矮墙,长百余米,起伏十八节,似一条蛟龙卧半园,让她看的有些奇怪。
感觉中不中,西不西的……不过换个角度去想,可能也算是中西结合吧。
小七不急着进屋休息,拿着相机到处去拍,连南面花园里的山、池、亭、桥都拍了个遍后,进洋房客厅,见父亲正在煮茶,笑嘻嘻的走到沙发后面,搂住父亲的脖颈道:“爸爸,我总算知道妈妈们为什么说雪妈妈才是您的心尖尖了!”
李源断然否认道:“胡说!她们怎么能污蔑我清白?爸爸的心尖尖当然是我的宝贝闺女了,其他人都不行!”
小七差点没笑死,抱着父亲,仰头打量着洋房,道:“妈妈早跟我说啦,您一直想给雪妈妈买一套洋房,因为雪妈妈曾经在盛海学习工作过。爸爸,您真好,对家里每个人都好!”
李源笑道:“我是爸爸嘛。我的小七也好啊,愿意替哥哥们实现心愿。”
小七道:“他们是哥哥嘛。”
李源都心疼了:“哥哥应该保护妹妹,你管他们干吗?姑娘想去哪玩儿?咱们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回去后哪个敢吵吵,我掰了他们的牙!”
小七乐不可支,在爸爸脸上亲了口,道:“爸爸,我也喜欢的。而且,我更喜欢看的一家人都开开心心。我要向爸爸学习!”
见父亲还要说什么,小七放狠话:“怎不能像雨姐学吧?”
李源吓了一跳,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要向爸爸学习,千万不能跟雨姐学习!”
老天爷,喜欢自己的姑娘有恋爱脑是好事,生死感人。
可要是自己姑娘变成恋爱脑,李源干脆拿头撞墙算了。
“走走走,去看黄浦江。姑娘,等将来长大了,可千万不能远嫁,知道了吗?”
“爸爸,什么是远嫁?”
“唔,就是将来你和过日子的人吵架了,五分钟内,如果爸爸的巴掌扇不到他脸上,那都叫远嫁。”
“哈哈哈!好,爸爸,我答应您~”
……
七月、八月、九月……
李源带着女儿,脚步踏遍大江南北,甚至还到了漠北。
小七的坚强,让李源惊喜。
一路走来,虽然很爱干净,常要水洗漱,但只要能走的动,就坚决不要父亲背行。
不断向北,气候越来越干燥,皮肤变黑,被风沙吹的粗糙起来,反倒更开朗了。
拳架子勤修不缀,于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江南水畔中起武,于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茫茫草原上出拳。
在万里黄沙落日孤烟中,演太极而生钓蟾劲!
在亲眼目睹女儿拳法入劲的那一刻,李源眼泪都掉下来了。
虽然嘴上不说,可小七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除了小八外最平庸的女儿。
小八多少还有个绘画天赋,被名家大师们各种夸赞,可小七……天赋似乎只体现在和妈妈聂雨的斗嘴上。
从小到大这一路走来,李源从未对她提出过任何要求。
每每想起还像一朵小棉花糖时的女儿,叫出第一声爸爸时的感动,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小七看似任性,可内心既有柔软,也有如此坚韧的耐性。
凭借普通中上的根骨,生生练拳入劲。
李源心疼的是,这可是太极啊。
看似软绵,可是以招招以搬拦捶所化,背后吃了多少的苦啊……
将来要好好用心教,把太极容易受的暗伤,一丝一毫都不漏的给补齐了,必使她百岁无忧!
“爸爸!!”
看着嘴唇都有些干涸的女儿万分欣喜的扑了过来,李源赶紧擦去眼泪,哈哈笑着将她抱起,然后如同儿时那般,放在肩膀一侧坐好,李源大声呼啸道:“我的宝贝闺女,入劲了!!”
“啊~~~我也入劲啦!”
小七高兴的双臂挥舞,在向那一轮殷红的落日作别。
……
十月一日。
风尘仆仆的李源,就这样背着女儿,一路从草原回到了京城。
连家都没回,在国庆日清晨,来到承天门广场,看了场升旗仪式。
就要准备回家时,忽然听到一道不可思议的叫声:“爸……爸爸?小七?!”
李源和小七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着朴素的李治国,身旁还跟着四五个同学……女同学,正一脸惊喜的看着他们,用力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爸爸!你们终于到了!”
治国一张帅的不像话的脸这么灿烂一笑,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女同学们觉得今天天空虽然是阴的,可世界却明亮了起来。
小七从李源肩头跳了下来,又扑到治国怀里,大声叫道:“六哥~~”
治国平日里有些吝啬给予旁人的笑容,此刻愈发不要钱似的撒出,抱住妹妹转了一圈,哈哈笑道:“小七,你……咦?你入劲了?”随后转变语气,愈发惊喜道:“妹妹,你真的入劲了!”
小七跳出来,就要一记捶拳打出,但还没打,治国就连忙抱拳道:“认输了认输了,女侠饶命!”
哎哟喂,这疼妹妹的模样,可把后面几个女生看的眼珠子都红了。
恨不能立刻变成小七……
“爸爸,您和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
治国看向父亲问道。
李源微笑道:“刚到,正好来参加一次升旗。治国,你和同学还有事,就先去忙你们的。我带妹妹回秦家庄看望爷爷奶奶,你晚上自己回家。”
小七鬼灵精怪,看了圈自己哥哥的同学,吓唬起治国来,挥着小拳头用粤语道:“六哥,和四个女孩子一起出来拍拖,小心阿sir抓你啊!”
八月开始,这片土地上就展开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打坏蛋行动。
也几乎是建国以后,最后一场大规模的运动会……
抢个帽子就被拉去打靶的事不算新鲜,摸一把晾在院子里的罩罩,然后被拉去打靶的也大有人在。
吹个流氓哨,开句黄腔,被送去大西北种树的老色批们,火车都拉不完。
后世的网文若是放在今年,作者们要排好队,一人枪毙半个小时都不够数……
治国作势要弹小七的瓜崩,吓开她后,对李源道:“爸爸,这些都是我们班同学。语文老师留的作业,就是写一篇观看升旗后的感想,我们就一起来的。我先和她们说再见,然后一起回秦家庄!”
李源点了点头,等治国跑过去和几个同学道了再见后,就快快跑了回来,高兴的不得了,一家三口甚至都没去坐班车,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回了秦家庄。
秋日的京城,除了人们的衣着依旧带有火红年代的色彩外,人群中的气氛,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
……
入夜。
李源坐在柿子树下,和母亲聊天。
大嫂的父亲过世了,和大哥回去奔丧。
又说年初的时候,二嫂的哥哥也没了。
她有些担心,还不知道能再活几年……
李源耐心宽慰、开解着老母亲,保证她能长命百岁,老太太已经七十五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父亲忽然开口道:“明天去秦三柱家看看吧,治国他姥娘快不行了。”
一直在旁边小马扎上坐着的治国微微低了低头……
他对外家其实是没什么感情的,两个舅舅被妈妈发配到西疆工作后,外婆张慧莲就视秦大雪为仇寇。
说出的那些刻薄、恶毒的话,让人大开眼界。
很难想象,一个母亲能对女儿骂的那么狠毒,那么肮脏。
而外公秦三柱,除了闷不做声的抽烟喝酒外,什么也不管。
当年那个力排众议也要供女儿读书的外公,在发现女儿做了官后只知道照顾婆家后,就已经不再跟女儿说一句话……
李治国对外公家没什么感情,他难过、愤怒并且心疼的,只有妈妈。
李源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桂迟疑稍许又道:“老幺,要不你把你两个大舅子弄到港岛去?让他们发点小财,也能和解和解……”
李河、李湖、李海几兄弟纷纷摇头,他们对秦家那两兄弟要了解的多些。
秦大雪刚进城当副市,那两兄弟就狂的敢在公社供销社里赊上几百块钱的酒账,成了俩酒蒙子,喝完后走路都是横着走的,感觉红星公社已经姓秦了一样。
最牛逼的是他们两人的儿子也是一个吊样,和公社干部说话都是斜着眼看人家,爱搭不理的……
李源叹息一声,道:“没法搞啊。港岛那边的人比这边更会钻营,很容易就把那两个给带坏。塞钱,塞女人,甚至塞毒,到时候全成了丑闻。就这样吧,我安排大唐的人去西疆看看,想办法用合理的方式,让他们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清官难断家务事,能有什么法子?
秦家几辈子的风水都集中在秦大雪一人身上,其他的都是负的,只能摁死在西疆,好好劳动改造。
小七同情道:“雪妈妈那么好,肯定不会只照顾咱们李家的。”
李源解释道:“当初你十九哥他们考大学之前一二年里,我就一直让他们读书学习。师公家的月香大姑姑是师范大学的老师,在咱们家避难,我专门让她给十九他们上课。当时我和你雪妈妈就专门去找过秦家,让跟着一起读书学习。当时也没想到会高考,只觉得形势快变了,文化知识肯定会非常重要。咱们家里我还能压着,摁着脖子让他们学,可秦家那边他们不学,我也没办法。这件事我再寻思寻思,争取能解决好。”
小七相信:“爸爸一定能做好!”
见治国笑呵呵的看她,小七皱鼻子道:“六哥,我现在入劲了,你小心点哦!”
治国连连点头,表示怕怕,又对李源道:“爸爸,妈妈后天就能回来了。这次出差后,大概能休息一段时间。”
李母道:“哎哟,真是累毁了。一走走俩月,回来人就瘦一圈。”
治国笑道:“妈妈精神还好。不过有的时候也很担忧,经济发展不均衡,很困难。”
李源道:“经济发展不能太快啊,太快容易过热,大举投资就会赤字……你大哥不断在这边建工厂,招了那么多人,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积贫太久,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
治国道:“妈妈把招工名额要走了一大部分,坤大哥本来不大理解,我去了一趟晋西,把妈妈的想法说了后,坤大哥就明白了。”
李源没理解:“他不理解什么?”
治国笑道:“爸爸,坤大哥只是有些难过,他们那个县太穷了,一直指着这些招工筹措修路经费,改善百姓生活呢。再说,坤大哥已经快四十了,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李源感慨道:“是啊,我都没发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不过我没让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可想法也得正才行。”
李桂道:“你放心,他还敢给你和大雪高声说话?”
李母闷闷不乐道:“这个大雪也是,咋还把好处分旁人哩?”
治国笑着耐心解释道:“奶奶,没法子的事,最近形势比较紧张,不能让别人说坤大哥他们全都是因为我爸爸帮忙扶持,才干出成绩来的。妈妈说,他们的前途远大,不能在履历上给人留下话柄,很容易被人攻击的。”
李源更不理解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儿子亲自跑一趟去解释?”
李湖、李海兄弟几个哈哈大笑起来,李清看热闹不嫌事大,道:“打电话叫回来!狠狠收拾!”
治国笑道:“坤大哥估计是没时间往上面看,每天带着全县人修路架桥的,老了很多,又黑又瘦。家里的钱,每月打给大嫂的,也都让他拿出来贴补修路队伍了。我给大嫂留了笔钱,让她务必保证好家里的生活。爸爸,大哥也是急着用钱,原本指着出去做工的人的工资来修路,这一变化,打乱了他们整个县的计划,所以才急了。
正好乔老要去鄂省革掵老区看看,我坐着他的专列,顺道过去的。我让坤大哥和那边工厂商议,先预支一笔钱,明年继续增加派工,到时候从里面扣,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治国马上十四岁了,已经一米七三的个子,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成年人的身高了。
李源看着儿子,问道:“坐乔老专列过去的?你和乔兴的丫头还经常在一起玩儿么?”
被父亲看着,治国都有些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家老子很看不上乔月的父亲。
不,自家老子看不上二辈们的任何一个……
治国心里有些无奈,父亲怎么不想想,这世上能有几人如他……
连忙解释道:“爸爸,我还小,并没有想过长大后才应该考虑的事,妈妈也很严肃的告诫过我。”顿了顿道:“当着小月姐姐的面。不过,妈妈也认为,小月姐姐确实长进了,变得比过去懂事了很多。”
李源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他相信儿子的智慧,也相信秦大雪的眼光。
……
第二天清早,李源和治国去了趟秦家,留了些钱就回来了。
秦三柱看着还好,丈母娘是糖尿病,已经到晚期了,并发症都出来了。
放几十年后也没有办法,更别说现在了……
看到李源和治国,含糊不清的嗓子里骂的都很恶毒。
其实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很可怕,随着秦大雪步步高升后,李家孩子一个个成龙成凤,官员倍出。
在秦三柱一家看来,他们都是沾了秦大雪的光,偷走了秦家人的风光。
心里的恨意惊天……
秦三柱还好些,张慧莲的负面值是到了恨不能将李源碎尸万段的地步……
嫉妒、仇恨,真的能毁掉一个人。
好在李源父子二人不是一般人,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回李家后,李源带上了父母儿女,乘坐上大唐集团派来的皇冠,进城去逛街。
吃了烤鸭,涮了羊肉,给父母添置了新衣,然后一起去参观了去岁买的那座王府四合院:曾经的怡亲王府,后来的孚王府,也是百姓口中的九爷府。
“乖乖哟,这么大的房子,还是王府,哪是咱们能住的?别让人抄家了……”
李母看着高大气派的王府大门,心里发虚的喃喃说道。
不用李桂去教训,很快自己就反应过来,连忙朝自己嘴上拍了两下:“呸呸呸!我是说以前的人,以前的人住不起,俺儿能住,俺儿皇宫都能住!”
负责监工的王世襄哈哈大笑道:“老嫂子有大智慧啊!以前的人是住不起,第六代怡亲王可不就被慈禧给赐死了?源子不怕,源子的富贵都是他自己挣的,不是别人赏的,谁也收不走!不过现在里面乱糟糟的,没个三五年工程结束不了。但是我保证,等完工后,这就是一座当世最原香原色,最齐整完善的一座王府,不会再有第二座了!”
李桂都感激道:“老弟,谢谢你了。”
王世襄哈哈笑道:“不用谢不用谢!我和源子老弟乃是忘年之交,多少年的交情了。”
李桂:“……”
什么话,和他称兄道弟,转眼还是他儿子的结拜弟兄?
既然里面还没装好,自然就不好多看了。
一家人站在大门外,吹了吹王府吹出来的秋风,就辞别了王世襄准备打道回府了。
李桂问儿子道:“你咋让人家帮你看?”
李源估计老头儿心里可能还有些吃醋,笑道:“王老哥不是帮我看场子那么简单,王府的复建,都需要他把关,他读书多,对这方面特别精通。过些年,我估计每年要有一半多的时间住这里,所以就想拾掇的顺心一些。”
李母闻言一下来了精神,道:“老幺,往后你半年都住这?”
李源点头道:“昂!”
李母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道:“那我也来!别忘了把电视抱上来!”
李源乐道:“不会不会,肯定给您安排的好好的!地下铺上地暖,热乎乎的,到时候咱娘俩一块看电视!”
李母可能被勾起了电视瘾,道:“快回家快回家,该看电视了!”
李源哈哈一笑,正准备送父母回家,就看到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客气道:“李源先生,您好。我是仲办工作人员,秦主任正在海子里汇报工作,古大人知道您也回来了,就请您一起过去聊聊。您看……”
治国高兴道:“妈妈提前回来了!爸爸,您去吧,我和小七送爷爷奶奶回家,然后再送小七去她外公外婆家。”
李源点了点头,在父母的催促下,和工作人员一起前往了海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