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手机的沈清芜,在病房里无聊至极。
甚至有点儿后悔今天早上将手机留在梁子萋那了。
她太了解陆随之,他的掌控欲,可一点儿不比她的少。昨晚让程凯送她,程凯接不到人,陆随之肯定会查她的行踪。所以早上她离开ClUb SV时,第一时间找上梁子萋演了场戏。
梁子萋那冤种当时还顶着一头炸毛和惺忪睡眼,震惊脸的同时不忘默默比了个6。
她只是没料到陆随之会天未亮就直接上门堵她。
沈清芜懒洋洋地单手托腮,视线晃晃悠悠地落在许恬秀气的侧颜。
都说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
看来许秘书还是不够给力。
不然,陆随之怎的还能分出精力来管她?
蓦地,沈清芜又想起昨晚那个男人。
精力好得简直要了她的命,那会儿她完全想不起陆随之那个大渣男。
只是,失控的感觉,她还是不太喜欢,这让她觉得危险。
许恬被沈清芜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心烦意乱,她发现这个女人就是个异类。哪有女人对着自己的情敌这样云淡风轻的,尤其是她昨晚那通电话过后。
沈清芜凭什么总是胜券在握,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是她许恬不配吗?
“沈小姐,我看你恢复得不错。”
许恬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抬头继续说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公司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文件全在我手上,哦对了,明晚还有个应酬呢,随之需要我在身边,那我就不陪你了,先告辞。”
许恬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终于,她觉得自己在沈清芜面前扳回一城。
“慢着,”沈清芜笑眯眯地叫住了许恬,“我想去花园散步,许秘书陪陪我呗。”
“沈清芜,你发什么疯?”许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都十一点了,你散什么步?”
“晒月光啊,你没试过?”沈清芜说得理所当然。
许恬被噎了一下,抿紧双唇,戒备地看着沈清芜。
这女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她可是答应王曼过来照顾沈清芜的,万一散步时有什么闪失,到时一口咬定是她害的,陆随之不仅会心疼沈清芜,还会怪罪到她头上,甚至可能在他心里落下一个善妒恶毒的形象。
“许秘书怕什么?”沈清芜歪了歪头,看向许恬,忽地恍然大悟似的轻笑出声,“怕我栽赃嫁祸,博取同情?”
该不会是虐文看多了吧?还真当她自己是柔弱可欺的小白花?
沈清芜笑得停不下来,“许秘书,你知道这家医院每天接待的患者都是什么人物吗?普通的安保可满足不了这些大人物的要求,这儿每个旮旯都布满监控,更别说每隔半小时就四处巡逻的保安。”
“何况,我真想做点什么,在病房不更方便吗?”
……这个女人怎么总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许恬狠狠瞪了沈清芜一眼,“行,走吧。”
住院部的花园很大,雅致清幽,不像医院,更像一座度假山庄。整个园林最吸引人的,要数西边的环形天然湖泊,湖水明净如镜,湖水中央是一座种满蔷薇的湖心小岛。
沈清芜慢悠悠地朝着湖的方向闲逛。
湖面蜿蜒着一座木桥,直至对面的湖心小岛,昏黄路灯下,岛上蔷薇花层层叠叠,生机勃勃。
可在许恬这儿,她丝毫感受不到半点生气,只觉阴气沉沉,连明媚娇艳的蔷薇花在她眼中也仿佛成了随时成精的妖怪。
夜阑人静的医院,再美也恕她无力欣赏。
她盯着一直走在前面的纤细背影,不耐烦地问:“你有完没完,究竟还要走多久?”
沈清芜忽地顿住脚步,转头看着许恬莞尔一笑,说:“那就这儿吧。”
月光从云层探出头来,光晕倾斜而下,湖面银光粼粼,沈清芜苍白着一张小脸站在桥中央,秾丽的笑颜带着病后初愈的脆弱,融入浮光暗影,美好得让人生怕一碰就碎。
许恬嫉妒疯了这张脸。
她想,沈清芜除了一张脸,凭什么让陆随之将她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是,论美貌,论家世,她虽不及沈清芜,但这个世界上无人能比她更爱陆随之。从她十五岁在陆家第一次见到陆随之开始,她一直铆足劲努力,变得更优秀,只为能靠近他,即使只是一小步,她也很满足。
毕业后她能留在寰实实习,不也正说明她自身足够优秀吗?
像沈清芜这种从没吃过苦,骄奢享乐的千金小姐怎么和她比?
“许恬,我不会游泳。”沈清芜出神地看着湖面,忽然出声。
“那你离远点儿,别掉水里。”许恬走到沈清芜身边,没好气地回她,“我告诉你,这儿有监控,你真自己掉进去,别想着污蔑我啊,我不会救你的,我也不会游泳。”
沈清芜转过脸看着许恬,好一会儿,忽地轻笑起来。
许恬刚想开口问她笑什么,背后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推,“扑通”一声,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经掉进湖里。
疯子!沈清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许恬惊恐地在水中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浮起来,又沉了下去,一连吞了好几口水。
“救……救命!”
“你知道吗,许恬,上一个说我是私生女的人是我的高中班主任。”沈清芜居高临下,黑曜石般的瞳仁深井无波,“你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一张嘴呢?”
“是非不辩,趋炎附势,德不配位,她没资格教书育人。”
“就差一点儿……她就能亲自向我妈妈道歉。”沈清芜死死盯着许恬越来越绝望的双眼,“许恬,你也该向我妈妈道歉。”
“救我……”
——
湖心小岛。
谢瑾将手里那份黄油油的牛皮纸文件袋交给对面的男人。
男人咬着烟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两指在额角点了点,翘起唇角,“谢了。”
谢瑾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嗤了一声,“昨晚说好了给你这小子洗尘,你倒好,洗一半,丢下我和老季,连影儿都没了。”
谢瑾想起昨晚老季叫来的几位小明星,一个比一个热情,整晚围着他打转,不禁皱了皱眉头。
“陆二,老实说,昨晚的局究竟是为你准备的还是给我准备的?”
陆厌行弹掉指间的烟,拍了拍谢瑾的肩,一本正经安慰道:“别怪老季,他怕你喜欢他。”
“啥玩意儿?!”谢瑾气结,“他也不照照镜子,我就算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他。”
“别,我也不是你能肖想的男人。”陆厌行打了个寒颤,嫌弃地看着谢瑾。
谢瑾上前一拳打在陆厌行手臂上,笑骂:“得了吧你,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陆厌行刚要转身,不料被谢瑾一把拉住。
“诶,有情况?”谢瑾眯着眼,下巴往陆厌行脖子上努了努。
刚才离得远,他没发现,这下他看得清清楚楚。
陆厌行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潮牌黑T,搭配浅色复古水洗牛仔裤,圆领的设计导致脖子上的红痕完全遮不住,连锁骨上的挠痕也若隐若现。
但凡眼睛不瞎,便可想而知他昨晚有多激烈。
“是谁?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们陆二少一回国就破了戒?”
陆厌行笑骂了一句,正想开口,突然,谢瑾瞳孔猛缩,震惊地看向他身后。
“卧槽!卧槽!”
谢瑾被眼前一幕惊得脑子有点短路,他可是亲眼目睹了一切,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另一个女人,动作干净利索,然后若无其事地站在桥上,看着落水的人垂死挣扎。
“太猛了这女人,在咱医院也敢明晃晃地S人!陆二,赶紧救人!”
说着,谢瑾就想往桥上冲,忽地手臂一紧,他被拽得往后一个趔趄,停了下来。
“老谢,再等等。”陆厌行的嗓音淡淡的,目光始终定格在沈清芜身上。
“怎么等?会死人的!”谢瑾真急了,他甚至来不及细究陆厌行为什么要他等。他是医生,救死扶伤已经刻进他的骨肉,他不容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现意外。
陆厌行默了默,低下头,微长的碎发挡住了他晦涩的眉眼,“帮我一个忙,老谢,我保证,一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