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恬已经精疲力尽,力气一点一点流失,身体无力地缓缓往下沉,直至湖水淹没了她最后一丝踪影。
涟漪一圈又一圈漾开,模糊了湖面,最后荡然无存……
一切,重归平静。
然而下一秒,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靠近,“扑通”一声,湖面再次激起一大团白色的水花,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扎进水里。
“沈清芜!”清冽的嗓音带着些许责备。
陆随之脸色阴沉,大步迈向沈清芜。
微风拂过,蔷薇香扑鼻。
沈清芜似是无所察觉,面容平静,眸子里映着细碎的光,默默看着程凯从湖里捞起许恬。
可惜了!她想。再迟一点点,今晚这事儿能让许恬记一辈子。
许恬被平放在地上,程凯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这才朝着陆随之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许恬开始猛烈咳嗽,吐了一些水后,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她先是看见了同样全身湿透的程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迫切的目光四处找寻。
果不其然,她在沈清芜身后终于找到了她想见的男人。
昂贵的深色手工西装穿在陆随之身上,妥帖地包裹着他挺拔修长的完美身形,all baCk的发型一如往常,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他常戴的那副金丝细框眼镜,冷冽的凤眼淡漠地睨向地上的女人,矜贵从容,不见一丝慌乱。
唯一与他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提着的一个粉色餐盒。
“随之……”许恬哽咽出声。
这一刻,所有的害怕、委屈和难过就像无处释放的洪水,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汹涌澎地往外宣泄。
她红着眼,泪水悬在眼角,只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紧她爱的男人,在他怀里痛哭一场。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可是,只是刚迈开一步,她看见陆随之皱了皱眉头,立即将沈清芜揽到他身后,全然一副防备她的样子。
“随之……”许恬的心脏似被尖锐的刀子划了一道口子,疼痛难忍,“别被她无辜的外表骗了,是她推我下水的。她就是个恶毒的女人,她嫉妒我!她想毁了我!不,不对,她想杀了我,她有预谋的,是她骗我到这儿的,这是谋杀!”
“嫉妒?”陆随之瞥了一眼许恬,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冷嗤了一声,“清芜她需要嫉妒你什么?”
许恬:“……”
陆随之的声音冷淡至极,又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许恬,这是一场意外。程凯会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所有的费用以及后续的精神损失费,公司都会打到你账户上,绝不亏待你。”
许恬觉得自己狼狈至极,湿漉漉的长发黏着湖里的水藻,贴在她脸上,妆容已经花得惨不忍睹。
而此时,她心爱的男人竟然还在时刻警惕她会伤害他的未婚妻。
她如实的指控,分不到陆随之半点怜惜的眼神,而沈清芜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却得到他所有的袒护。
她一定不会放过沈清芜!
“我没说谎!不信你去查一下监控!沈清芜她就是个疯子!她没资格当你的妻子,随之!”
“报警!我要报警!”
许恬歇斯底里地冲向沈清芜,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程凯反应极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将她拦了下来。
“程凯,带她走,看好她。”
陆随之眉宇间尽是厌恶。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之前的温柔小意,也没有在床上时的柔媚风情,她撒泼的模样就和街边的妇人没有半分区别。
他想不明白,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她单纯可爱。
许恬是被程凯强行拖拽着离开的。
沈清芜挣开陆随之的怀抱,疏离地看着他,“戏演够了吗,陆总?”
“这样维护我,可是会伤了许秘书的心哦。”
“对了,许秘书还没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吧,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也许她会开心一点。”
沈清芜就是这样,犟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难哄得紧。
陆随之盯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两片饱满柔软的唇一翕一合,殷红水润,透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眸色黯了黯,再次把女人拽到了怀里,低头,堵住了她的声音。
夏夜的蝉音戛然而止,风穿过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
眼前的男人鸦睫轻颤,吻得温柔而认真。
沈清芜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只要想到这双唇在昨晚同样吻过别的女人,她就止不住地感到恶心。
因为生气,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病人服里微微发抖,陆随之只觉她又瘦了一些,搂在怀里轻飘飘的,不禁用力又抱紧了一些。
沈清芜攥紧拳头,红润的指尖掐得发白。
忍耐到达了极限,她不想忍了。
张嘴用力一咬,同时脚下使劲,朝着陆随之双腿之间踹了过去。陆随之闷哼一声,吃痛放开了她。
口腔里仍残留着丝丝腥甜的味道,她气呼呼地抬起手背在唇上来回擦拭,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陆随之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的软肉,痛麻的感觉尚未消散。
小猫急了,咬人还挺疼的。
他扯了扯唇,笑道:“气什么?我对许恬半点情分都没有,真有什么也是她一厢情愿。”
沈清芜瞪了他一眼,没搭理,转身就走。
“手机还要吗?”
凉薄的嗓音带着些许促狭的笑意自身后传来。
沈清芜顿住了步子,转身,走到陆随之面前,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再次转身离开。
男人哂笑:“爷爷给你带了邓记的糯米凉糕。”
沈清芜咬了咬牙,转身,从男人手里接过餐盒。
下一秒,男人弯身,手臂从她膝弯穿过,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一轻,沈清芜下意识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乖,别走路了,我抱你回去。”
“不要!”
软软糯糯的嗓音娇气得不行,似在撒娇,又似赌气,可陆随之看不见的是,怀里的女人眼神过分清亮,哪有半点娇羞姿态。
“清芜,别任性,我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护着你的。”
陆随之目光幽远,想起了16岁的沈清芜。那时,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怕早已被人送进少管所。
陆厌行最后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桥上的身影,收回视线,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铿”——
火光闪过,他浅浅吸了一口。
“老谢,监控室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