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众人里,袁崇焕四十二岁,满桂四十五岁,祖大寿四十七岁,其余人等也都在四十岁左右,没把李昊这个小年轻的话放在心上,也没人按李成梁同辈与他相称,这件小事就这样揭过去。
虽然是战时,后勤比较困难,可道厅衙门制办的酒宴菜品相当丰盛,这一桌子上的都是武将,自然以各种硬菜为主。
有烧鹅、五味蒸鸡、烤羊蹄、两熟煎鲜鱼、椒末羊肉、大肘子、烟笋牛肉、川炒鹅、白煮肉等大菜,汤品种类也很多,木樨糕子汤、牡丹头汤、猪肉龙松汤、酸菜粉条炖汤、酸蜜汤等好些又好看又好喝的。
刚过了冬天,所以鹅类肉出现的比平时多,再加上有佛山铁锅,和辣椒、胡椒等调味品,就李昊这一顿吃下来,明末时候的饭菜和现代饭菜口味已经没有了多大区别。
旁边的满桂算是穆斯林,大耳朵羊的猪肘子他是不吃的,其他不太容易分辨的大耳朵羊肉,他还是捡着吃了几口。
袁兵宪一个人在辽西这鬼地方,再加上守城压力大,也没什么胃口,袁满二人吃饭动作缓慢,其他营总千总也不太好意思大快朵颐。
这倒便宜了李昊,他基本上是一盘菜一盘菜吃过来的,主要肉菜基本上进了李千总的胃。
“我的乖乖!”吃到一半,满桂这个大胖子就被震惊了,“你平时胃口就这么大吗?令尊令堂是如何养活得了你这个饕餮的?”
宁远众将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像蝗虫扫荡绿叶一般扫荡肉菜的李千总,到后半截,众将和袁兵宪也不动筷了,他们专注盯着吃东西的李昊,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生命值:30|30】
大量进食之后,李昊的生命值终于恢复到了满值,连隐隐作痛的两支箭伤如今都感受不到了,应该是好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砍鞑子!”
大量进食可以恢复伤势的发现让李昊很亢奋,那岂不是说,砍完了再吃就可以实现敌人的最大利用?
众人一轮一番之后,服侍的杂役撤走了空盘子,简单收拾了桌子后,又端上来几瓶黄酒。
袁兵宪先敬了众将一杯,然后拿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举在半空中,“诸位将军,国家养士数年,仗义死节,就在明后几日。自四年前我毛遂自荐来到关外,由监军升到了这兵备道,主理宁前三万战兵、十万百姓的大事小事,韩座师举荐、孙阁老提携之恩莫不敢忘,这关外屯田十数万人是孙阁老数年之功,也是全活辽西十万百姓的关键……”
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主旨就是要众将齐心协力,死守此城。
李昊倒是听到了一个重量级名字,山西籍阁老韩爌。
这是东林党核心人物,红丸移宫、魏逆案等全掺和了,在魏忠贤党羽所著的《东林点将录》,韩阁老被赋予了天微星九纹龙的诨号。在《绣春刀》等电影中,还以韩旷的形象出现过。
虽然魏忠贤足够逆天,这韩爌也不遑多让,所谓的辽饷党,便是以韩孙两个大学士为朝中奥援,聚附起来的。到崇祯上台,处理魏阉党羽时,韩阁老可是把敌对的齐楚浙三党全打击了个遍。
李昊记得这老东西活到了李自成起来的时候,要是有机会,他想去山西诛了这韩爌九族。
“……我决心明日歃血为盟,在关帝庙前与城中军士、百姓、商民对天起誓,死战不退,背弃盟誓者,天谴之。”
他这话说的戚戚,众将心中悲壮,举杯喝了一气后开始七嘴八舌商定各种守城事项。
“为今之计,是如何防得住城门。开铁、广宁两战,都是细作开了城门,各部因此自乱阵脚,方才致使大败。”
袁兵宪觉得众将应该先想出防止城门被城内奸细打开的方法。
古代守城战和近现代战争的最大区别,就是没有巷战。
巷战是个很考验组织度的技术活,有明一朝,能打得起巷战的军队,应该只有戚继光治下的戚家军,按戚继光所著的《纪效新书》练出来的浙兵都没有这组织度。
所以只要城破,意味着大势已去,再无逆转之势。
至于围城,明军是不怕的,这几天从觉华岛上运来的粮食足够让城内守军撑三四个月,而后金军在锦州以外的区域作战时,只会带一个月左右的口粮,要是抢掠不到,后金军自会撤去。
“拿土堵死城门就是了,建奴火炮不行,也根本从沈阳运不过来,只能爬梯子硬干,就这还守不住的话,趁早撤到关门得了。”李昊往嘴里灌了半壶酒后,含糊说道。
在吴桥兵变之前,建奴手里根本就没有像样的火炮,大凌河之战时,祖大寿手上七八门炮就能和建奴几十门轰成平手。
就是孔有德等人带着火炮投了黄太吉,建奴的火炮也远远不如南方建造的火炮轻便,同样的大炮,建奴造出来的远比大明南方造的炮大得多。
而在锦州以南的区域,建奴骑兵部队和炮兵部队同时从沈阳出发,骑兵要比炮兵先到一个月以上,炮兵运动所需要的驼力、畜牲消耗也大的让建奴都吃不消。
这也是为什么大凌河之战到松锦大战之间的十年间,八旗啃不动锦州、右屯的原因,不带上火炮,攻不下城池,带上火炮,活动半径只有沈阳到锦州这一大片,偏巧这一片都是自家地盘,无法劫掠补充后勤给养。
袁崇焕听到堵门的言论,还有点不太相信,于是看向自己亲信何可纲。
后者有力点头,认为这个计策可行。
众将也看好堵门之策,纷纷附和赞同。
“那就明日我让卫署衙门发动百姓,先堵了南门和西门。等到后日,城外百姓、粮草收拢完毕,再把两门都堵死。”
袁兵宪接着又称赞一番李昊,许了他堵门之策的功劳,然后又议定了守城的具体职守,以满桂、左甫、朱梅、祖大寿各领其营,分守一方,袁兵宪带着道标营及一些闲散家丁、营兵在城中演武场御中,哪边支撑不住就支援哪边。
“朔北灯火昼不分,从戎壮士气干云。忽惊戎马频相斗,俄见经臣只自焚。战将操戈甘白刃,孤军御甲泣青雯。可怜入井红颜尽,辽是家乡水是坟。”
到最后,袁崇焕吟了一首南人为沈辽战事所做的诗,然后表示道:
“我不做袁应泰,本道宁肯战死在城头,杀鞑到最后一刻,也不自焚了事。道台一死明志,却让城中百姓、军士如何自处?你等掌军将军也该有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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