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便驶到城门。
白棠突然有些紧张,她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似的,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变故,可她还是紧张到不敢呼吸,宋宴一直攥着她的手。
那守着城门的守卫果然只是略略瞧了下便放他们出了城。
那熟悉的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城门也已经被甩到后面了,眼前都是越来越陌生的景象,这叫白棠觉得很高兴。
“我们自由了。”白棠喃喃道:“我们自由了。”
“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白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攥着宋宴的手说道:“不要,往前走,走的越远越好。”
那马车停在约定好的地方便返回去了,白棠爬上宋宴的背,他一路背着她前行,旁边是拿着行李的小铃铛。
别说一直不曾远行的小铃铛了,就是宋宴终于也走不动了。
秋天的夜冷得要死,白棠的身子却滚烫得如同火炉,她又烧起来了。
白棠醒一会儿便又昏睡,宋宴去河边打了冷水来给她擦身子降温。
“大概要多久?”小铃铛吃着干粮。
“最近的城就是青阳,往南一直走,不吃不喝也要四五天。”
“姑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不好说。”
白棠又忽然醒来,她开口说道:“我能……我能……不回去,不回去。”
普通风寒而已,白棠心里清楚,死不了人的,若是回去才真的会死人。
宋宴给白棠喂了水,又吃了点草药,小铃铛用行李裹着身子睡着了,白棠躺在宋宴的腿上看星星。
“好漂亮啊,星星。”白棠指着天笑起来:“摘一颗送给我吧,小宴子。”
“好。”宋宴哄着她,一边轻拍着她,一边又给她盖了一层衣物:“先睡觉吧,等到了青阳,我一定送你一颗。”
“只送我星星吗?”白棠笑着说:“到了青阳我们做点什么呢?”
“先吃……吃一笼包子,接着去看院子,等你身子好起来。你若是早点好,等下了雪,我们就在院子里堆雪人;你若是晚点好,就是春天了,春天我们去放风筝。”
白棠不吭声了。
宋宴低头,发现白棠又昏睡过去了。他将手轻轻搭在白棠的脉上,眉头紧皱。
黑暗中,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
“你是谁?”宋宴问道。
“我是碧琼。”碧琼顿了顿,很诚实地说道:“靖王府的暗卫。”
“你想干什么?”
“我想带她回汴京。”碧琼言简意赅:“荒郊野岭的,她吃不好睡不好,又生了病,你也不想看她死吧?还是说,你宁肯要一个尸体?”
“她不会死,我也不会让她死。”
“你也在赌不是吗?”碧琼坐下来探白棠的鼻息:“她现在状况很差。”
“这不干你的事。”
碧琼点点头,并未多劝,她此番只是从青阳返程,偶然路过而已,靖王那边还并未给她下什么命令。碧琼虽然发现了私自出逃的白棠,可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她早看出来了,白棠只是一个偶然而已,与靖王所查之事并无任何干系。
她披星戴月下了山,却在山脚处看到了许多人马,个个举着火把,有些她认识,有些却不认识。一见她从山上下来,便想要将她围住,等看清了她的脸,又都退去了。
碧琼看见了靖王,于是前去复命,接着赤影捅了捅她,问道:“山上可曾见到了什么人吗?”
她刚犹豫地移开眼,赤影便立即冲着裴寂喊道:“主子,他们在上面。”碧琼拉住赤影的臂弯扯了扯,可赤影只是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碧琼瞪了一下赤影,于是转了话题:“他们是谁?”
“白府的,来找白棠。”赤影举了举火把说道:“瞧,领头的那个,就是白清阑。”
碧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俨然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气的男子,他正笨拙地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瞧着很不便利,身后跟着位再眼熟不过的人。
“他们是往这儿来了吗?”碧琼看见黑暗中,白清阑在大声质问着那个人。
“小的听得真真切切,绝不会错的。”这人正是陈晋。
“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干什么?”碧琼皱皱眉毛。
“抢着将功补过呗,主子要的人没了,他心里也害怕,”赤影笑笑,“做给咱们主子看的。”
“那位呢?”碧琼又指着陈晋问道:“怎么济世堂的人,他们倒有联系?”
“早就有联系了。”赤影说道:“上次白四姑娘身边的丫鬟落在济世堂,也是他捅出去的。这次也是多亏了他,人再多走两日,便赶不上了。”
“为着什么啊?”
“银子呗。”赤影说道:“这些人,说来说去还不都为着这些。”
碧琼点点头,眼见着那些人都举着火把一路上山去了,她想了想,走到靖王面前,对他说道:“棠姑娘……生了病,这么多人,只怕再吓着她。”
裴寂挑眉:“生了病?”
“是,她的状
况很不好,受了风,也发了热,人也不太清醒。”
裴寂没有再听下去,他勒紧了缰绳,一个人骑着马上山去了,白清阑想要跟在他身后,也骑着马赶来。
“滚!”
马蹄声落在地上,越来越近了,宋宴自小在长荡山里长大,不要说马蹄声,就是从哪边的山坡上跑来只野兔,陷阱里落了只鸟他都听得真切。
半梦半醒间,宋宴听见这马蹄声。
宋宴恍然惊醒,原本被碧琼那一搅和,他就睡不踏实。宋宴一醒过来便替白棠把了脉,只是脉象依旧没有好转,他赶紧叫醒小铃铛,收拾了行李,背着白棠往山林中而去。
山林中树枝被他们踩得吱呀作响,有时头顶会偶尔掠过一两只吱哇乱叫的大鸟,小铃铛实在有些怕。
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照在白棠身上,她倒是咳嗽着醒过来了。
“放我下来吧,小宴子。”白棠擦了擦宋宴头顶的汗:“我下来走会儿。”
“我不累。”
白棠非要下来踩踩地,宋宴拗不过她,但她和他们并排走在地上果然兴致也高涨,好像之后所有要做的事,要过的日子都能实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