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一开始只是在她身侧打着瞌睡,白棠只稍微动了动手腕,他便立刻醒过来了。
白棠从床上挣扎着要起来。
她一边压着脖颈上的伤口,一边往后退。
两人沉默对视,皆是暗流涌动。
慧明突然跑进来,他手里端着裴寂让他熬的药,黑乎乎的,瞧见白棠醒了,也是很高兴地说道:“施主醒了?”他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记得趁热喝。”
白棠见慧明捡回了一条命,她便稍稍松了一口气,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裴寂拿着药碗走过来,耐心地吹着气:直到他觉得药汁已经不那么烫了之后,才拿了汤匙来喂白棠喝。
裴寂没开口,但白棠知道这就是他给的台阶了,所以即便那碗药闻着那么苦,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喝。
喝了没两口,大概是她心里害怕,不知是哪一口没喝对,她呛住了,想咳嗽,又怕震着伤口。
白棠捂住伤口轻轻咳嗽了好几声,小脸都涨红了。
“跟我回去吧。”裴寂替她捂着伤口,半是征求半是命令地说道。
白棠轻轻摇了摇头。
她抬眼瞧了瞧裴寂,裴寂瞧上去很是疲倦。
裴寂揉了揉太阳穴:“棠儿,你能去哪儿呢?宋宴死了,顾府也家道中落,在整个大历,难道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子吗?”
“我一定得嫁人吗?”白棠反问道。
“我为何,非得依靠男子过活?我有双脚,可去天涯海角;我也有双手,可以自力更生。”白棠心平气和地跟裴寂说道:“你若是担心风言风语,流言四起,日后会影响你的声誉,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此生绝不再嫁。”
裴寂没说话,他的手摩挲着碗沿。
“可是你也不会同意是不是?”白棠喃喃道:“你不会同意,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猜忌我,防备我,你不能容许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也绝不会容许我活着离开你。”
“不是的。”裴寂将白棠揽到怀中:“不是的。”
他将浑身颤抖的白棠抱住,缓声问道:“你到底要什么,棠儿?”
白棠的脑袋搁在裴寂的肩膀上,裴寂听见耳边传来两个字:“自由。”
自由于皇家而言,最是遥不可及。
也是裴寂唯一不能给她的东西。
“除了这个!”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
“那……殿下赐我一死吧。”
“棠儿!”裴寂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你明知我最厌自弃之人,此话日后不许再提!”
白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只觉得跟裴寂在一起说话,对她的精神都是一种莫大的摧残。在他面前,她半分能拿出手的筹码也无。
白棠不愿意回去,她脖颈处的伤口确实有些狰狞,更是不宜颠簸,裴寂也没强求,他第二日便派了卫队将永宁寺前后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说白棠了,就是连只鸟也飞不出去。
永宁寺里饮食清淡,又胜在清净,这儿到底离王府远,裴寂也很少来,白棠在这儿养了养精神。
她有时在后院里走走,那些沙弥便绕路而行,白棠明白,他们虽然不说,可到底她在这里长住也是不合适的。
所以白棠的伤一好,她便推开永宁寺的后门,看见等在那儿的碧琼了。
“额……小夫人。”碧琼也没想过白棠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她拦住白棠:“小夫人止步吧,需要什么,属下去帮您预备。”
“我要见裴寂。”
白棠当天晚上就看见了裴寂,她正梳洗好了坐在床上,门却突然被人推开,裴寂很重地将她揉进身体里。
也不知他赶了多久的路,有些风尘仆仆的。
“这儿是寺庙,裴寂。”在裴寂第三次想要解开她的衣襟,将大手塞进她的衣服里时,白棠终于忍不住说道。
裴寂覆在她身上好半天,到底是没有继续动作,他哑着声音问道:“跟碧琼说要见我,什么事?”
“在这儿呆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影响到这寺里的僧人了。”
“你想回府?”裴寂沉吟片刻问道。
“我是要你撤了卫队。”
“白棠,你没有别的路,你如果不想呆在这儿了,就只能跟我回府。”
白棠没说话。
裴寂明白这是默认了。
于是他强硬地在黑暗中去寻白棠的唇,将自己的思念和气息喂在她的嘴里,他感觉太长时间不见她了,所以一时半会儿不肯放手。
裴寂上了她的床,那床本来就小,他也非要挤上来。
“你疯了?”
裴寂解开她的衣裙,外面传来木鱼的敲击声,白棠浑身颤抖起来,她不断地推拒,而他则非要在她身上讨到些好处不可。
他的占有欲太强,饶是白棠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无法承接,大概是黑暗助长了他的幽暗心思,连带着他手上的动作也愈加肆无忌惮起来。
“你别……裴寂,这儿是寺庙!”
“那不是正好?”裴寂在她耳边说道:“来的时
候,我拜了拜送子观音,托她赐我一个子嗣。这儿佛光正盛,想来也更灵验。”
“你胡说什么?!”白棠挣扎着说道:“你也不怕犯了忌讳?”
“你我是过了明路的,又不是私奔,有何忌讳?”
裴寂实在是忍不住,他这人向来百无禁忌,更何况白棠的触感太好,叫他有些意乱情迷的,此时此刻就算想中断也是没办法的。
到底是因为在寺庙中,白棠全身的神经要比在王府里紧张多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连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直到尾声,屋子中才只有些女子的哽咽和啜泣。
第二日,裴寂就带着白棠,跟住持辞行。
临走时,那住持将裴寂叫到一边,跟他说道:“施主曾施恩于我,小僧也有一箴言要嘱托施主,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乃是上天注定的,缘起时相聚,缘灭时分离,这缘分二字万万不可强求,若强行透支了这缘分,恐怕会后悔莫及。”
裴寂并没将那住持的话放在心上,他一路寻着白棠,白棠正用野草给慧明做了个草编的兔子,逗着他玩。
慧明到底是孩子,白棠这样逗了他一会儿,他便不叫她“施主”,改叫“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