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马车越驶越远了,可是白棠仍旧呆立在府门口一动不动。陪着她一起出来的花缎推了推她:
“小夫人别往心里去,”花缎以为白棠也想跟裴寂一块儿进宫去,她劝道,“以王爷对您的宠爱,您的福气在后头,王府里如今没有男孩,若是您先生下儿子,日后必定荣华。”
白棠没说话,只是随着花缎一起往回走,沈茉苓好些日子见不着她,好不容易等到裴寂走了,赶紧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子话,为她的话本子增添了不少内容。
“这次你可逃不掉了吧!”沈茉苓抓着白棠的胳膊:“你一跃成为王府的红人啦,到底怎么回事?”
白棠咽了咽口水,一看见沈茉苓便头皮发麻,干巴巴地随便讲了讲。
两人正在路上讲话,正巧迎面碰上司愉,司愉嫌弃地瞧了白棠一眼:“果真是小门小户来的,只会用那种手段勾着王爷,不知廉耻。”
沈茉苓对着司愉说道:“你讲话别太难听,我们都是伺候王爷的,谁又比谁高贵到哪儿去?”
白棠不说话,只是转头就走了,司愉讥笑道:“一点教养也没有!”
沈茉苓赶忙追上,安慰了白棠一会儿,又说道:“她是羡慕你,不如你下次直接给王爷吹吹枕边风,叫她老是瞧你不顺眼。”
白棠笑笑,两人一起走到行云阁,沈茉苓瞧见那架漂亮的秋千,说什么也要坐上去试试,白棠便推着她玩了一会儿。等到太阳落下去,沈茉苓才回自己院子吃饭去了。
白棠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冬日本就短,吃了饭,行云阁里的丫鬟们收拾收拾就休息了。她趁众人睡着了,将小铃铛给她打的钥匙翻出来,又带着令牌,一个人往之前发现裴寂的地方走去。
她提着一只灯笼,在冬夜里行走。白棠在那处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儿,仔细一瞧,原来那地牢的门,被积雪和草木掩着,竟坐落在一块很大的岩石上,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
自从白棠走近此处,这私牢的守卫就感知到了,直到她伸手想去碰触门的那刻,那守卫才现身。
“小夫人,此处是王府禁地,夜已经深了,还请您回吧。”
白棠早有预料,她知道以裴寂的性子不可能不派守卫看守此处,所以才耐着性子与他相处了那么多时日。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拦我?”白棠将裴寂的令牌亮给他:“王爷早就说了,王府之内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去。”
那守卫很为难地说道:“实在是不行,里面关押着重要的人犯,若是冲撞了您,也是不好的。”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我是他最宠爱的人,”白棠很生气地瞪着他,“等王爷回来,我第一个告你的状!”
那守卫只是好言相劝,他不敢和白棠起任何冲突,也不敢放白棠进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是王爷的规矩,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有这私牢的钥匙。”
白棠将钥匙拿给那守卫看,那守卫心里一惊,私牢的钥匙从来只有一把,裴寂向来贴身保管,没想到裴寂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这回我可以进去了吧?”
那守卫犹豫着点了头,白棠将钥匙插进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那锁果然应声而开。
那守卫随着白棠一起往里走,那条幽暗的隧道很长很长,白棠只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加重,她转过头去问那守卫:“你跟着我干嘛?”
“你去外面守着就行。”
那守卫点点头,赶紧退出去了,他出去的一瞬间将地牢的门也带上了,他叫手底下的黑鹰赶紧去汇报。
“小夫人既然有钥匙,我们还去禀告吗?”黑鹰问道:“是不是有点多此一举了?”
“叫你去你就去!”那守卫踢了他一脚:“谁知道她这钥匙哪来的?出了事,算你的算我的?”
黑鹰领命去了。
白棠的步子每一步都很缓慢,一开始有些犹豫,后来又很坚定,她走过那条幽暗的隧道,尽头处的人叫她很是熟悉。
竟然是……廖北谦?!!
她身披着一件八宝樱路纹披风,站在廖北谦面前,白棠心里的那个猜想终于被证实,她和裴寂的第一次见面,现在想想,都是因为廖北谦。
廖北谦并不认识白棠,他只是很疑惑地瞧着面前的女子,这地牢里鲜少会有女人出没,更何况是这样毫不顾忌打量着他的女人。
“你是谁?”廖北谦终于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他忍不住开口。
“你不认识我了?”白棠哈哈大笑起来:“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可我认识你,”她笑完之后又正色道:“廖大人,廖北谦。”
白棠看上去年纪很小,可从她口中说出的“廖北谦”三个字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廖北谦说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靖王府新纳的小夫人。”白棠直视廖北谦,眼神里尽是廖北谦看不懂的戾气。
廖北谦点点头,他想起前些日子裴寂大怒,在这地牢里射了郑梧的事:“原来是为了你。”
他一想到她是靖王府
的人,便正眼也不给她一个:“小夫人,我给你个忠告,别仗着靖王宠你,就什么地方都来,小心触了他的霉头。”
“我想去的地方可多了,”白棠瞧着廖北谦笑着说,“我想回长荡山,也想去青阳县,我还想去一趟汴京东街的济世堂,可我现在,却站在靖王府的地牢里,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廖北谦不在乎地说道:“为了娘家?为了体面?再或者,为了几两银子?”
“好可惜啊,状元郎,你答的不对。”白棠盯着廖北谦说道:“是因为有个自诩清廉正直之人,设了个局,把我弄进来的。”
“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啊,廖北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