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融洽，云萝听不出什么，叹了口气，正要走，却顾明渊说：“你想当我还不愿意，朕已经有儿子了，比你可爱。”
“儿子？不会是那个前朝公主生的吧。”韩云霄眼睛一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冷冽目光，直直盯着他。
刚刚还醉得难受，现在像换了个人一样。
“还没生下来呢，下个月才足月，是不是她所生，都会是她的孩子，她会成为我朝唯一的皇后。”顾明渊迎着他的目光，不慌不忙。
这话棱模两可，柳浮玉觉得嘴里的酒开始发苦。
“陛下，既要灭门，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还立仇人之子为后！你不怕她半夜杀了你吗？还让她为你孕育子嗣，你不怕我朝未来的天子身上有仇人的血脉？”
韩云霄急红了脸，酒劲儿上头，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分寸。
柳浮玉暗地里拉了他好几下，都没有制止成功，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顾明渊还是那副样子，喝了一杯酒，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放肆。”
轻轻的两个字，不轻不重的一巴掌，让在场的两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陛下息怒，韩云霄心直口快，并没有别的意思。”柳浮玉反应最快，放下酒杯就替他求情。
这一巴掌力度不大，倒是把韩云霄打懵了。
他张张嘴，看着眼前平静的男人，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又不敢继续说什么，撇撇嘴没说话。
顾明渊看着他，又倒了一杯酒，“我做什么心里有数，这一路一同走来，我不会辜负兄弟们的信任。”
“不提身份，你小子敢这么说你嫂子，再有下次，我就打死你。”他说着就把酒杯递给韩云霄。
他咽了咽唾沫，伸手接过一饮而尽，低头看着空了的酒杯，渐渐红了眼眶。
他吸了一口气，“顾兄，我们这一路受了多少苦，国破家亡万骨枯，我是怕，怕好不容易打来的江山被葬送。”
“我嘴笨，不如柳兄舌灿莲花，凯旋回城庆祝那一晚，百夫长玩忽职守，还差点被潜到军营的西凉探子抹了脖子。”他说着就扯开了牢牢实实的衣领。
一道血红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你为何不早说？”柳浮玉把人掰过来看清楚，也觉得可怖，“差点你就回不来了。”
“我不想说，顾兄说得对，他那时杀了百夫长，我以为是为了那个女人，其实就是杀鸡儆猴。”韩云霄倔强的模样的确好笑。
“是我浅薄，回来时就想我们以后不用在受苦了，结果你立……”后面的话就不敢说了。
顾明渊看着他，抬起手，对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熊样，这车骑将军的名号你能压住吗？”说着就拍了拍他的后脖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教过你如何用兵，这次算是教训，下次可能就真的人头落地了。”顾明渊继续给他满上。
柳浮玉吃了几颗花生米，掀开外袍从里衣扯下布条，三两下绑在了他脖子上。
“害怕了你还敢跟我俩一起谋反？造反都不怕还怕死，来来来，接着喝。”
韩云霄看上去浓眉大眼，一种粗犷的帅气谁一看都觉得他是硬汉。
实际上铁汉柔情，心细如发。
云萝听了半天，有些累，准备回去。
“姑娘别站在风口，小心着凉。”谁料刚去领了东西回来的丫鬟突然开口，吓了云萝一跳。
这里离宣室殿近，说的话恐怕他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谁在那里偷听！”韩云霄立刻打起精神，抬手抹了一把脸，拍桌而起。
要是自己的糗事被别人偷听了去，他就不想活了。
云萝一看被发现了，暗暗咬住下唇，瞪了一眼旁边还不知情的丫鬟。
她跨过门槛，正要去解释一下，就和气冲冲跑过来的韩云霄迎面撞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他瞪圆眼睛，说不出话来。
“我……”云萝欲哭无泪，她本来是想听他们说关于亡国一事的细枝末节，谁知道听到了这么糗的事。
她低头找着地缝，恨不得钻进去。
好在顾明渊来得及时，伸手把韩云霄扯到一边，“莫要冲动，天色不早了，你今夜就住在宫里，柳浮玉你带他去，别喝醉找不到路。”
“是。”柳浮玉识趣，上来把人拉了下去。
云萝低着头，不敢去想象顾明渊是何嘴脸，心中纳闷，这么笨的丫鬟怎么到这里当差的。
在这里住着一点也舒心，她越想越无奈，“陛下，我不是有意要听朝廷事的。”
“嗯。”他回应一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宫女，“越发没规矩了，下去让管你的宫官来见朕。”
宫女谢了恩，失魂落魄的走了。
云萝不想再待下去，逃一般进了屋，不但什么都没听到，还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她走的着急，没有注意到
顾明渊看她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跟在后面，瞧着云萝回去坐在桌边一脸懊恼，神色晦暗不明。
“你都听到了什么？”他一只手撑在云萝身旁的桌子上，居高临下的问道。
云萝眨眨眼，低头不去看他的眼，断断续续道：“我……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没听清……”
“撒谎。”顾明渊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微微弯腰，“你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萝避无可避，迎上他的目光，“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有知情权，就我没有？”
顾明渊盯着她的脸，就是这双澄澈倔强的眼睛，当初那么坚定决绝，让他滚，永远不要再回来。
云萝看着男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恐惧油然而生，害怕他会发疯，又像之前那样囚禁自己。
她微微张口，抬手抓住他的衣襟，“顾明渊，我没有要偷听你们朝政的事儿，我只是害怕你会去伤害我的家人。”
“你呢？”他问。
“我？你还能怎么伤害我？我们有约定，三年之后……”云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闭嘴。”顾明渊低头不想去听，事实总是那么残酷，他不想听了。
温热的呼吸喷在手心里，一下又一下，轻柔无比，可云萝却格外冷硬。
面对着女子疑惑的目光，他沉默了很久，才渐渐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往后退了一步。
“下次偷听谨慎些，别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