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精致的宫殿像一个完美的囚笼,云萝被困在里面寸步难行,麻劲一过,腿上又开始疼,没之前那样疼了。
那位看上去很渗人的绿衣男人,的确有点本事,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转告自己的话,慢一分,父母受难的危险就多一分。
她等啊等,从晚上等到天亮,下人又送来了饭菜,放在离床很远的桌子上,如果想吃,就得从床上下来爬过去。
云萝闭上眼,微弱地呼气,就算是饿死在这,她也不会爬过去,吃那嗟来之食。
奴才刚走不久,门锁开始松动,“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以为是皇上来了,努力撑着一口气想要坐起,挣扎过程中,并没有瞧清楚是谁。
来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唯恐惊了床上的人,轻轻吹灭还未燃尽的蜡烛,足以看出奴婢的不上心。
“云儿,是我。”
云萝一听声音觉得耳熟,僵硬地转头,就看到一个女子站在床前。
许凝霜,她昔日的故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以为对方死在了乱刀之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凝霜?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她喜极而泣,忘了现在的处境,强撑着力气要下床,一动就会牵扯伤口,疼出的汗浸透了衣衫。
许凝霜见状主动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劫后余生,端详了她许久,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红了眼眶,“云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伤口一定很疼吧。”
她说着就擦起了眼泪,一个劲儿的抽噎,抱着云萝的手越来越紧。
“很疼,都快疼死我了。”云萝见到了她就本性暴露,不用再掩饰,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些日子受得委屈都哭出来。
许凝霜也受她的感染,哭成了泪人,一边安抚着她,一边道:“你受委屈了,陛下性情阴晴不定,竟然对你用刑……不过没事,我会照顾你的,有我陪着你呢。”
云萝不住的点头,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她的肩头,在一块儿哭哭笑笑了许久,两人才分开。
“凝霜你怎么进宫的,该不会是顾明渊……”她擦着眼泪,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千万不要和那个男人有关系啊。
许凝霜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事,情绪更加悲伤,低头掩面而泣,“我父亲要我进宫,已经给皇上递了折子,陛下恩准,让我下月进宫。”
云萝就知道,没有人可以逃脱他的手掌心。
她现在自身难保,拖着伤腿,挪了一点离许凝霜更近了一点,勉强扯出笑脸,安慰道:“好啦,把脸都哭花了,没事,这不有我呢吗?你能来见我,不就是他安排的吗?他想我怎么做,我照做就好。”
许凝霜一愣,看着曾经骄傲如凤凰的小公主,现在憔悴成这样,自己现在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要来安慰她。
“傻丫头,不用这样,我进宫也不是坏事,起码我们能作伴,我还能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她连忙开口制止这个危险的想法。
“凝霜,你从小便不会撒谎,顾明渊为人何其阴险毒辣,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你到我这里来,肯定是为了让你劝我放下对他的仇恨,你有这样的任务在身,若完成不了,恐怕你的家人都会受牵连。”云萝道。
她其实之前就想通了,现在看到许凝霜可怜的模样,就把这个想法定了下来。
许凝霜欲言又止,有些话不敢说出口,强颜欢笑,“咱们不提这个了,我都饿了,传菜吧。”
云萝点点头,没有去问她们一家是怎么活下来的,这其中定有难言之隐。
看着宫女送来山珍海味,又将之前云萝没吃的饭菜撤下,许凝霜过去端着燕窝到她床边,吹了吹,“肯定不方便过去吃饭吧,来,我喂给你。”
云萝扯出一个微笑,眉眼弯弯,乖巧地点点头,调笑道:“我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愿意求那些人给我吃的,现在都饿坏了。”
她将燕窝喝了个精光,许凝霜又去拿了吃的,看着她吃完,“吃饱了?”
云萝点点头,知道她还活着,算是自己最近遇到最开心的事儿了。
许凝霜这才过去给自己夹菜,“外面饥荒才过,食物匮乏,陛下虽对你用刑,但现在也十分后悔,给你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他逼着你来当说客的?”云罗深知好友性格,她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除非是受人威胁。
“云儿你别担心,陛下那边我会替你隐瞒,只要你开心,好好活着,以后我们还能作伴。”许凝霜没有否认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
柔若无骨的两只手重迭在一起,紧紧相握,在这吃人的深宫里,相依为命。
“你才傻,顾明渊那样的人实在可怕,他于我还有情分,也不会真的杀了我,若你欺骗了他,恐怕不会有好下场。”云萝早就想好了,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你就去跟他说,我愿意留在这里,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她道。
字字珠玑,无一不在诉说着无法反抗无力感,
让她不仅要牺牲肉体,还要牺牲自己的灵魂。
让她从被迫承受到主动接受。
许凝霜心疼不已,却无法改变她的现状,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身上,下一步棋走错,自己一家就是新帝杀鸡儆猴的典范。
两人叙完旧,她就回去复命,云罗没有说话,看着她离开,呆呆的望着床前的屏风。
麻木的盘算着该怎么去算计,将能利用的人先利用起来。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偷偷啜泣了许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大概是想家了,想以前的家。
现在救出父母才是最主要的事,其他的都是浮云,包括自己的性命……
晚上又打起了雷,夜深人静午夜梦回,几度相思难入睡。
第二日一早,门被推开,估计是送饭的,她并未理睬。
“姑娘睡得挺早,下官又来叨扰姑娘了。”人未到声先来,云萝一听就知道,是昨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