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彪历来行事独断,往往好一个人对付目标。
但并不是说他每次都非独个行动不可。
这回,他知道自己要一个人拿下三千块大洋,显然是太高估了自己。
虽然他认为徐三晚身边这时是没有一个身手了得的人,能打的人都给鬼子打残废了,但他们都会使枪,而且都是跟鬼子连番对战过的人。
俗话说得好,功夫再好,也不如武器在手。
尤其是他十分怀疑跟徐三晚躲在一起的不只二三个人,到时他要出手,只怕人头没拿到,自己倒遭了反杀。
于是他联合了道上一个同样很想拿到三千块大洋的江湖组合。
这个三人组合江湖上人称“马王爷”。
此称号并非表示这三人非常厉害惹不起,而是他们行事惯于自喻马王爷,自以为取个威名,也能震慑同道中人。
唯一可以说对得上同样的是,马王爷有三只眼,他们有三个人。
要论到功夫对战,说实在的,就算三个一起上,他们也未必是二彪的对手。
若要论到寻人窃物的本事,二彪就只有甘拜下风了。
事实上这一趟,二彪就是要利用马王爷把人的藏身处找出来,顺便探个虚实,让他明确对方有几个人在。
他更为希望的是“马王爷”与对方的人打斗起来,斗个两败俱伤,他再从后出手直取三千块大洋。
岂不是得了果实,又甩了合作者。
二彪从万从那里离开之后,就与偷偷潜进镇子下方的三个人碰到一起,由他领着一起进入镇子的黑屋暗巷。
“马王爷”三人,年长者是个穿着灰黑色长衫褂的老头,戴顶礼帽,肩头扛一把三尺有长的铁片伞,身材却显得比老鸦头还瘦,一双眼睛闪着精光。
老二是个身材不高的中年人,一身紧身衣,腿手扎着皮套,却留一头长发,腰间缠一扎儿橡皮鞭,鞭上插一把驳壳子。
年轻的那个倒是有几分英姿,身上罩着一袭黑色披风,内里是军阀时期的戎装,脚上一双长统皮靴子,皮带前头斜插两把枪刺,后面有没有插着枪,暂时看不清楚。
这三人看外表就能让人觉得非同寻常。
其时,二彪和“马王爷”一起从一破屋顶的开口往上望向山上方夜色下隐现的房屋,长头发的中年人对二彪说。
“彪兄,瞧这遍山头的屋巷,看大不大,看小不小,要找到一个人,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但人数不会超出十个。”屋子里二层楼板上站在三人旁边的二彪冷冷说道。
“此话怎讲。”肩头搭铁伞的瘦老头说。
“用脑子想一想,上下都是鬼子的重兵镇守,人多不易暴露痕迹?人多藏得住么?”
“管他是十个还是百个,咱们只要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说。
“那也得凭本事,这些人可不是你平日里手到擒来的娘们。”二彪瞥一眼年轻人。
“要逐条巷子往上寻,我看这样既费劲,又容易让对方发现咱们,照你彪兄对这镇子的认识,你认为这些人最有可能藏在那处?首先咱们得缩小范围。”
扛伞的老头问道。
“鬼知道他们藏哪呢?这山镇已被鬼子分作两半,要不是藏左边就是藏右边,断不可能分开掩藏。”
他们从屋顶的破洞往屋外望向上方挤挨而上的屋巷,夜幕下一束晃白的探灯光缓缓扫过灰白的屋墙和幽黑的瓦顶。
忽见有一处屋巷下升起隐隐的白烟,马王大用手指引二彪去看那绕散于夜下的烟气。
“看见没有,那里肯定有人生火,不妨摸过去一探究竟。”
“那是尔等长项,先一步行动,我从后压上。”二彪道。
听得此话,显是急性子的长发中年从身上解下长鞭,说:“大哥,老三,我先行一步,你们后面跟上。”
脱下鞭子的马王二扬鞭向着上方破口伸出的一根木梁断口卷去,鞭子就那么一挥,在木头上打了数圈转,看势是紧紧的把握鞭的人牵扯住。
“小心点,蝈蝈声为报信儿。”见老二急着要从破口冲出,马王大交待一句。
“必须的,吃香喝辣就看这回的。”马王二应着声一个起跃,借着皮鞭的拉力牵扯,眼见就要一头撞出破洞。
那料这当口,承住他身体重力的木梁条却卡喳一声脆响,断下来,顺势带下一遍青瓦沙沙砸落。
失掉承力的马王二也一个倒栽冲砸下地面,惊呼一声,就势翻过身子,避开掉下来的青瓦片。
“叫你来
玩呢?”二彪见马王二闹了这么个莽撞,气道。
二彪觉得刚一下弄出的响动会借着夜静传出去很远,会让人警觉动静,不易再有行动,便立即制止马王二要继续扬鞭卷木,借力跃出。
“哥们,不能再这么来了,你再弄出响动,鬼子都给招来,鬼子可不认识你马王爷。”
“老二,这木头暴露在外,日晒雨淋的还能硬实么,下回动身时先动下脑子。”
马王大一副责怪的口气“别让咱威名扫地嘛。”
“听彪兄的没错,这下不易再动,得候上一阵,让对方消了警戒。”
马王三说着,跟随二彪往屋外走,二彪要带他们另寻一处躲一阵再出动。
这之前,在一处屋巷两边的房屋天井走弄里,几个人摸黑利用地形环境设置了暗器或伏兵。
在一房屋里的走弄,他们把能砸死人的砖块码迭在木板上,承在两堵墙之间的高处搭入砖缝,用绳子系着木板的一头,把绳子不易察觉的引下地面,横过走弄,设置绊脚,只要有人走过踢着绳子,就会将头上欲坠的木板扯掉,砖块就会砸落下面经过的人。
在上下房屋之间的天井,他们把一根根木条排放在屋顶上对着经过的门口,把顶住木头向下滚落的卡条系住绳子,绳子另一头引下地面,同样设一悬空的绊脚。
只要有人经过,踢中或踩着绳子,屋檐上的木头就会接连的滑下来砸向下面的人。
还有堂屋里,铺上一张渔网,四边系着绳子引向高处的拱梁上埋伏的人手上,只要有人踩进渔网当中,高处的人抓住绳子跃下地面,利用木梁的承担,就会将渔网扯起把人兜住。
还有巷子里也设有能将整排削尖了的木刺射出的暗器,这是山民捕杀猎物惯用的方法。
设备这些机关暗器,是因为他们知道前来要徐三晚的命的人,除了二彪还可能有另外身手了得的黑道中人。
这些人过来不可能打着亮光,也不会冒然动枪,是怕招来周围的鬼子兵。
这会儿几个人分散在一处房屋合围的院落当中蹲在地上或墙垛下说着话。
“刚才不是说听到响动了么,怎么咱呆了好一会,还没见着人出现?”蹲地上抽烟的马阿六有点耐不住的问大伙。
“要真是二彪来了,咱可还得耐着性子,这人狡猾得很。”在一处窄巷口靠着墙根坐着的花二说。
花二打自从地牢里被救出来,经过二个来月的养伤治疗,这时身体好转得接近正常人的体能,这得自于他练武的体质和元气,但要达到以前的身手气力,还需些时间。
他这下是因地下藏室里憋得太久了,非要跟大伙出来透透气,就算不能帮上大忙,也不致于会拖大伙的后腿。
他可不似谭世夫那般耐得住不动。
“除了他二彪子,我估摸还有人会过来。”徐三晚蹲在空地上,抬头望见离得不过二百米的镇中心的岗楼顶上亮着的探照灯,正缓缓向他这边转来。
“听说二彪是个独行客,向来不搭伙。”蹲在一堵墙垛下的李四弟说。
“这是江湖传说,实际上这人阴险得很,为了作出自己有多厉害,让道上以为他本事有多高深,事后就敢除掉与他合伙的人。”
花二说出这句话,周围一遍缄默,四下里好安静。
好像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点什么,却在周围人身上找不到一点苗头。
徐三晚先开口打破安静。
“兄弟们,这回我要不被人拿去当了三千大洋,咱们就一起回去浦滨打天下,再不做这东躲西藏的缩头龟。”
“说说你的想法。”马老六扔掉烟屁,来了兴致。
“首先利用我的身份把咱们的人在警队拉起来。”徐三晚说着向周围上下望过一眼。“这下二彪不会在暗里听见我说话吧?管他呢,他要祭不了咱的旗子,别的都免谈。”
“跟着咱们另一部分人去把黑道打下来,让浦滨一带只能有一个帮会,道上的规矩由咱们来定,谁要不服,咱就拉警队过去一起搞他。”
“我这兄弟将来是有出息的人,这法子我服了。”马老六禁不住站起来道:“就不知搞起来顺不顺手?”
“我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站在另一条狭巷口的高飞问道。
“打鬼子!我们得利用明面上的身份把队伍在城里潜伏下来,这样就可与城外的游击队里应外合的打击这里的日军。”
“兄弟,这是一局险棋,要走错一个子,咱可就得遭通杀,你想过了?”李连长看向徐三晚。
“眼下不是遭着通杀吗!鬼子什么时候放过咱们了?”
花二说着,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