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虽已亮起,但很快又暗了,天空阴沉得压了下来,本来没那么凉的清晨,风都变得冷嗖嗖的,眼看是要下大雨。
急走在荒野地上的徐三晚,听见天边隐隐的雷声,心下庆幸没有渡过江那边近无人烟的郊野地,不然大雨下来,他们三个定无处可躲。
已怀胎五月的恩秀若弄出个风寒感冒,可就麻烦大了。
因为视线变得暗沉,他们跟着前方那几个只顾急急赶路的灰衣人,拉的距离不过四五十米,借着树林或野草的掩护,那些人偶尔回头也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这还得走多远?眼见都出了城了。”徐三晚走近李四弟身边说道。
“我估计是要找处河道窄处,不然岸上的人很难接应,前头有绕弯处么?”李四弟说。
“正好是有个拐的,还是往咱这边拐的。”
“那就对了,不然这跟在路上的人得累死。”
“你说这些跟过去的人是去帮忙扛货的,还是去打后援?”
“都有吧,另有一个可能就是劫道的人不知道路上会不会有人来保护这批货,后来又派多了些人手,要不凭那些窝在船肚的人还干不掉前头船上的三几个人!?”
五月的天,暴雨说下就下,前方的林野间顿时茫茫一遍,隔得几十步就看不见人。
江面上更是白茫茫的,那两条船成了灰黑影子,可是离得更近了。
前方的林地看势像伸进了江里,事实是河道到那里形成一个左拐,林子里前头的人影直奔拐转来的方向。
天际一道雷电擦下来,前方大雨中的人清晰而现,后面的四个人齐擦擦蹲到草丛下。
借着闪电,徐三晚看见江面上那两支船已拼到了一块,空船占着右边,看势要逼着煤船向左边岸上靠,他还发现煤船的煤堆处有两个人正在给煤堆牵盖一块篷布。
雷响之下,他看见船头有个人影跌进了河水里,雷响过后,那里传来几句听不清楚的喊话声,跟着另一个拉篷布的人也倒进了河水中,这时他听到那里传来了枪声。
接着打下来的闪电擦亮天色,他看到驾驶舱门那里出现一个人向岸上招手,又闪身回去。
那艘煤船跟着像失去板舵手一样径自冲向河滩,船头翘上滩涂,船尾下的螺旋桨还在打着水花。
这一劫不到几分钟就顺利干掉了对方的危险,岸上的人与空船上的人随即上到搁浅的煤船,用工具挖开煤堆,将里面一箱箱打着木架包着编织袋的物品搬上那条靠船后的空船上。
“他娘的,这劫打得比咱们利索多了,连个天都帮着他们。”林子里躲在草丛后偷看的徐三晚对李连长说。
“这是有预谋的劫道,只怪那几个押货的找错了船家。”
李四弟盯着大雨中忙着搬货的人,显然他们当中的头对这批被雨淋着的物品非常紧张,怕损坏了回去不好交待。
“这批到底是什么?”李连长抹着湿漉漉的脸问。
“会不会是军火?”李连长一个手下说。
“军火不会这么轻便。”李连长摇摇头。
“国宝文物?”另一个手下说。
“要是国宝文物,凭那几个人敢押吗?”
徐三晚这下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下放到鼻子下嗅,还能闻到之前水叔给他擦的药酒味,这下下意识道:“会不会是药品?战时最急需的抗生素类消炎药,抗菌类药。”
李四弟一拳砸在徐三晚肩头。“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回身看见那些人已将煤里的箱子全部刨出来,也转到另一条船上,用防水布盖好。
跟着就见有人用铁铲把煤挑下河滩,船上有人朝驾驶舱前方向,一连打了好多枪,可能是要造成一个货被从岸上劫走的假象。
然后所有人上了那条船,船在水中转了个向往回驶离。
李连长命两个手下暗中跟着那艘船回去,看货物下在那处地方,他觉得肯定会有人来追查这批货,至于能不能要出来,要看情况了。
跟着李连长和徐三晚在大雨中向丢在滩上的煤船跑去。
“吴海的人完全可以把这支船也开走,为何留在这里?”徐三晚边跑边问。
“如果把船开走,他吴海就麻烦大了,追查失物的人连船都找不到,肯定会找到他头上,他只得把船留下,制造被劫的假象,跟着就立马报警,让当地的警察来为他开脱。”
“这么说警察很快就会到?”
“那是肯定的,咱得抓紧时间。”
两人爬上熄了火的船上,发现撑舵的船工死在驾驶舱的地板上,不知是海龙的人干的?还是押货的人打死的。
驾驶舱后面是个休息室,徐三晚探头进去,看见一个人坐在床边,上半身趴在一张小桌面上,显然已死去。
“这个可能是头一个被杀的人,你看他背上的伤口。”李四弟进了休息室,用手去拨了下那人背上穿破衣服的伤口。“这是刺刀扎的,凶手从床铺里的小窗口伸手进来,一刀从背后扎
入他心口位置。”
“这么说是那艘空船靠近之后,就有人跃过来这条船上?”
“有可能是早之前就埋伏在船上的,船后有水柜和机械室,听到旁边船上的暗号,他就爬上来动手。”
“这样你李四弟也能看得出来!不愧是搞侦察的,这么看来吴海的帮会里头也有高人,行动搞得如此机谨。”
李四弟把死者翻过床上躺着,看见他心口位置渗出的大量鲜血,几乎染红大遍衣服。
“什么刀能从后面扎穿到前面来?那家伙屠夫么?”徐三晚看着死者凶前的伤口。
“这前头的是枪口,是近距离开枪打的,照我看,这人被扎了一刀虽没死,但已休克,凶手之后从他正面补了一枪,目的也是制造劫杀的现象,咦,他嘴里有东西。”
李四弟从死者的嘴里抠出一团纸,凑近小窗口处摊开来,徐三晚从后面看见纸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他读出来。“我遭到行劫,行劫者世夫会。”
“这他娘绝对是吴海的人制造出来的,我就料到有这一作,这刚闹点名堂,就被扣了黑锅。”
李四弟用手指了下旁边木板墙上一幅影星胡蝶的海报,海报上被撕下来一小片。“这纸片就是这幅海报上的,信手取来,很附合临急的反应。”
“你还塞回去?”徐三晚见李连长把纸团捏拢堵回死者的嘴。
“等下警察就到,要没见到他们要见的东西,必会怀疑有人来过。”
“有空我得跟你学学侦察。”
“得离开了。”李四弟走出休息室,看了眼躺在驾驶台下的船工。“这个轮舵手也是吴海的人杀的,同样的手法,刚才我看见他胸侧被刺了一刀。”
徐三晚跟着出到船外的大雨中,他特意沿着船边去看一下船肚下挖开的煤堆,这时里面的东西被扒了出来,煤还不到船肚的一半。
他猛的发现船肚一角堆着的煤碎矿被雨水冲擦出一个箱子的角,想到这很可能是那帮劫贼扒漏了一个箱子,便向李四弟招了下手。
李四弟在船肚下扒出那个两尺见方的箱子,踩着煤堆走上来,掂量下箱子的重量,对徐三晚说:“我估计你是说对了。”
两人下了船,一路小跑刚要进入河滩边的野丛林里去,就发现林子里远处有一行穿着雨衣的身影向这边靠来。
“警察这么快就过来了?不对头呀。”徐三晚跟着扛箱子的李连长沿着滩岸边半人高河水冲出来的土堤下跑去。
“早之前就计算好的一步,连时间都计算好了,看着时间过来的,也亏着这场大雨下的,阻着他们的行程和视线,要不我们得被发现。”
“我没判断错的话,跟着就会有记者过来,吴海是要使金蝉脱壳,顺势给咱树敌。”
“浦滨有报社吗?”
“有一家的傀儡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