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近来感觉身子如何?”顾锦婳不想深究这个话题,她们顾穆两府与皇上之间的恩怨,又岂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嫁入皇家,她便不能让她一人夹在中间难做。
见她也不愿意多说,皇后只道,“服用了你的药后,觉得身子充盈了许多,气也顺了。”
“墨兰她……”
皇后看了顾锦婳一眼,握了握她的手,“她也是个小人物,这些年伺候我也是尽心尽力。”
“我给您的那些药,还是要提防着墨兰。”顾锦婳嘱咐道。
皇后闻言颔首,“我心里有数。”
顾锦婳想自己到底是多虑了,皇后在宫里多年,见过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多如牛毛,她既然说无事,那便是无事了。
从偏殿离开后。
墨兰几人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出来迎接,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婳婳,子姝和子望如今可找先生教习了?”
“外祖母的确找了位先生,不过子姝子望如今来了皇宫,先生自然是不能跟着一同进来的。”
皇后闻言,想了想,“这两个孩子现在正是要用功的时候,不如我去请人来凤寰宫教他们?”
“听闻皇后娘娘才学八斗,当年未入宫时便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不知子姝子望有没有幸得皇后娘娘亲自管教?”
皇后闻言一愣,“婳婳,你是想要我来教他们?”
顾锦婳点头,笑道,“娘娘,我是真心的,子姝子望也只有交给皇后娘娘您,我才放心。”
如今在这深宫,她唯一信任的人便是皇后了。
“你既如此说了,那我就告知皇上一声,日后由我来亲自教导这两个孩子。”
“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顾锦婳转身去招呼两个孩子,子姝子望很是粘她,或许是察觉到她要走了,两个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顾锦婳心中也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强忍着说,“姐姐改日就来宫里看你们,你们安心听皇后娘娘的话。”
子姝年纪稍长一些,比子望要沉得住气,在这时候却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姐姐要记得来看我们。”
顾锦婳鼻头一酸,强忍都没有忍住,“好,我一定常来看你们。”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势力牵制,他们只知道只要自己听话,家中的人就能来皇宫看他们。
从凤寰宫走后,顾锦婳一路上都不敢回头,她走得很快,将凤寰宫的宫女落下了很远。
行至一半,却被人拦住。
顾锦婳瞧着眼生,问,“你是哪宫里的人?”
绿衣宫女垂眸,恭谨地道,“回顾小姐的话,奴婢是三公主的贴身侍女绿萍。”
“三公主要见我?”顾锦婳蹙眉。
她与裴嘉懿私交不多,儿时兴许凑在一起玩过,但留下的记忆不多。
后来裴嘉懿就被连累,去守了皇陵,一去就是许多年,也与京城中的朋友们都断了联系了。
顾锦婳觉得自己就快要忘记京城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了,她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回来后依旧不声不响的,就连前两日的席面上都未曾见到她。
“三公主得知顾小姐今日要来皇宫送穆府的两位公子小姐,所以特地命我在此处候着,顾小姐请随奴婢去一趟。”
裴嘉懿难得开口,顾锦婳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她又担心裴君泽在马车里等久了,想了想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便没有推辞跟着去了。
裴嘉懿还住在原先的掌仪宫,殿内陈设还是许多年前的,裴嘉懿固然不是武帝最宠爱的公主,但她身为三公主,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掌仪宫没有重新修缮吗?”顾锦婳问。
绿萍在一旁道,“皇后娘娘本是下令命人将掌仪宫重新修缮一下的,只是被三公主拒绝了。”
“拒绝了?”顾锦婳不解。
绿萍点头,还未开口,话就被屋中的人给接了去。
“住在哪里都是住,无非是一张床,一床锦被罢了,修缮得再好,我也住不长,还不如省下银子给那些需要的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顾锦婳并无几年未见的尴尬感,反倒觉得这样的三公主很是亲和。
“三公主如此想,是东秦百姓的大福。”
裴嘉懿闻言笑了下,揶揄地看着顾锦婳,“瑾瑜与我说你这几年变化很大,我原是不相信的,今日一见,他说的果然不假,何止是变化大,我瞧着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顾锦婳走进去,淡淡一笑。
裴嘉懿没什么规矩,挥了挥手便让屋中伺候着的宫女都先退下去了。
“坐吧。”
顾锦婳看了她一眼,拉开椅子坐下。
裴嘉懿小时候个子就小小的,虽然比她们年长,但个子却是最小的,跟在裴瑾瑜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
她身体不好,跑两步便摔了,一摔了就爱哭,久而久
之都不怎么乐意跟她玩。
“怎么这么盯着我看?”裴嘉懿注意到顾锦婳的眼神,笑了笑,“是不是也感觉我这些年变化很大?”
顾锦婳一开口却问,“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裴嘉懿愣了下,垂眸苦笑,“我回宫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问我身子如何的人。”
顾锦婳没说话,身为武帝的女儿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皇宫里的其他几位公主,都有自己母妃的帮衬,到底是有娘的孩子,吃穿用度都有人管着,自然是委屈不得的。
但是裴嘉懿的母妃早早逝世,她年幼时便守了皇陵,那地方清苦,连照料她的人想必都不怎么尽心。
皇宫里的人向来是看人下菜碟,裴嘉懿背后没有母族的支持,日子可想而知。
“皇陵的日子清苦是清苦些,但好歹没有皇宫里那么复杂,不用时时刻刻防着被人毒害,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我当年离宫时,玖王叔给我指派了两个宫女,两人照顾我也很是上心,至于这副身子骨,一直用药养着,又不用干什么苦力活,倒也还活得下去。”
“绿萍?”顾锦婳问。
裴嘉懿点头,“另外一个红苕死在了皇陵。”
“死了?”顾锦婳皱眉。
“嗯。”裴嘉懿点点头,“那年大雪,我染了病,没有郎中愿意上山,红苕会一些医术,替我去采药的时候失足从山上跌落了,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了,手里还拿着为我采摘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