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珩的脸已快憋成茄紫色,姚宗安怎么被宋绩这夯货带跑偏了?
“哎呀,许姑娘,你这里怎么回事?”宋绩不依不饶,随声唱和。
许宛真以为左珩给她亲出来痕迹,下意识地捂嘴,“你们校事厂还有没有好人?”
她气鼓鼓地跑出房间,却见还有许多厂卫候在院中。
左珩人缘有这么好?
这些人是诚心来探望他的?
“第二个刺客是谁所派?”左珩正色问话。
姚宗安当即敛起笑颜,“是丹郡王。”
丹郡王是上一代万光帝时期的老王爷。
他没展露过什么野心,封地偏远,一直安分守己。
有什么原由,能让他干出这等刺杀帝王的行为?
“丹郡王无子,膝下只有二女。一女前年婚配,嫁给翼王赵烨当侧妃。”
姚宗安和宋绩眼里有活,看见屋内凌乱不堪的场景后,便动手拾掇起来。
“那个‘病西施’?”左珩想起那位郡主。
丹郡王封地所属边塞,没有医术精湛的大夫,气候更不适合养病。
赵烨迎娶她,也算帮丹郡王延续女儿性命。
郡主回到丰都,得到最好的照顾,这二年恢复得不错。
姚宗安沉沉地叹息:“赵烨另一侧妃连生两位公子,这位郡主却一直无所出。”
左珩了然其中深意,丹郡王爱女心切,想替女儿蹚出一条大道。
这种心理被赵烨利用,趁这次进京为天起帝做寿,才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
假如弑帝成功,赵烨定会被推举为新帝,他女儿就可登上皇后宝座。
姚宗安动起恻隐之心,“如今事情败露,丹郡王难逃一死,那位郡主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刺客是丹郡王指派,但丹郡王与宫卫是怎么联系上的?”左珩觉得除了丹郡王和翼王,还有旁人参与其中。
姚宗安收拾完房间,自顾搬来一个绣墩坐到左珩床边,“那刺客本就是宫卫的人,在宫卫里任职二年。”
宫卫绝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的子弟充当,没啥战斗力。
为提升宫卫水平,两年前对外招募一次,刺客便是在那时混入其中潜伏下来。
“说到底还是赵烨的人,只不过东窗事发,让丹郡王背锅。”宋绩在侧打抱不平,他最恨被冤枉。
“翼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们拿他没办法。”
姚宗安同宋绩一样,真正的奸人没被绳之以法,心存不甘。
左珩换了个舒坦些的姿势,“第一个刺客呢?”
姚宗安和宋绩面面相觑,宋绩撇撇嘴,“厂公,你还记得他穿着内侍服吧?”
“是他偷了赵烁的令牌?”左珩怎会不记得?
装成太监刺杀皇帝,分明是在离间天起帝和宦官之间的关系。
“那人是个假太监,不是中原人,应该是乌胡人。”宋绩虽没上过战场,但对乌胡人深有了解。
他堂哥宋广当年就是和乌胡打仗才出的事。
近年来,大渊与乌胡井水不犯河水,连互市都不怎么开通。
这时候却在大渊皇宫里冒出个乌胡刺客,不得不教人多虑。
“第一个刺客是给第二个刺客当幌子,他们差一点就能成功。”
宋绩看向重伤的左珩,要不是厂公挡下这一刀,死的不一定会是谁。
“赵烁应是被利用了,前几天一直在忙着接待那些进京的藩王,相处时间多,有大把机会可以下手。”
姚宗安抱臂哂笑,“康王殿下在宝相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陛下没见他,撵他回府闭门思过呢。”宋绩一想起赵烁那副数落他的德性,就觉得特解气。
“赵烨躲个干净,宫卫和阉党必被整肃,一石多鸟。”
案子已算破解大半,房中三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宫卫里有没有内奸我不知道,但宦官当中一定有。”左珩下出结论,“我会和父亲商议对策。”
“那案子……”姚宗安请示左珩,该如何上报。
左珩沉吟一刻,吁了口气,“按证据汇报给万岁。”
姚宗安带着宋绩离开左梵山宅邸,出来时恰与许宛打个照面。
姚宗安郑重行礼:“有劳许姑娘照顾厂公。”
宋绩却嬉皮笑脸地凑到她耳边,“护身符都给厂公戴啦?”
许宛一怔,才想起那串玉珠链子还在左珩手腕上。
“借他戴着玩儿。”
“那玉珠链子有啥深意?”
“不是告诉过你,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娘生前有啥要好的姐妹吗?”因为那乌胡刺客,让宋绩又想起自己的堂哥。
宋绩旁敲侧击多次,许宛仍没多想信口胡诌,“我娘认识你娘?咱俩定过娃娃亲?”
宋绩霎时汗流满面,这话要是让厂公听到,非得打断他的腿。
他气急败坏地追上众厂卫,灰溜溜逃远了。
许宛笑得前仰后合,傻小子还想戏弄她?
“许姑娘。”
许宛汗毛一立,这不是左梵山的声音么。
她转身给左梵山道了万福:“左老公公。”
左梵山将她请进书房,房中摆设古朴典雅,他们父子的品味倒很像。
“咱家安排车马,让阿珩今晚就随你回家。”
“还是在您这休养比较好,我毛手毛脚恐照顾不好大人。”许宛不敢与左梵山对视,老太监的眼神比左珩还要犀利。
左梵山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呷口茶,“昨晚多亏了你。”
“左老公公,大人他到底得的啥病?我为他号过好几次脉,可能是我技艺不行,没诊断出来。”
“你不知道?”左梵山感到意外,左珩真没有骗他?
许宛惭愧摇头,“但五石散不是好东西,大人绝不能再吃。”
“他以后吃与不吃,可能得靠你帮忙。”
许宛不以为然,差点跟左梵山告状,他的好儿子昨晚都干了哪些缺德事。
“还有一事,郑薇……烦你高抬贵手放她一命。”
“不行,放过她,我们整个后宅的人都活不成。您每日票拟批红,处理的是国家大事。后宅这种鸡毛蒜皮,不该再让您来抉择。”
刚刚还怯怯懦懦的许宛,刹那间变成另一副模样。
左梵山饶有兴致地瞟向她,“就把她禁在你们那里,给口饭吃就可以。”
“郑薇是您的孩子,左珩就不是吗?”
“左珩是故人之子,郑薇亦是故人之女。”
“我听大人的安排。”既然左梵山退一步,许宛也退一步。
“安排什么?”左珩带着伤,跌跌撞撞闯进来。
他神色里的慌乱,皆被左梵山收进眼底,“你跑来作甚,怕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