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漪气得一夜未眠。
她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宋照云和王莺莺旖旎的画面。
第二日一大早，铜镜里的女子眼下一片青黑。
魏婆子走进来时，明显察觉到屋子里的凝重氛围。
“姨娘你这是……”
周漪神色不愉地睨着她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质问。
既然宋照云确实准时出现在了假山后，说明魏婆子确实把消息递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会多出来个王莺莺。
谁知道是不是宋照云有意为之。
周漪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她将满腹委屈强压下去，拾起妆奁里的石黛为自己画眉，“有什么事？”
魏婆子明显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但也不敢多问。
“姨娘，侯爷那里来了人说夫人还病着，明日的纳妾礼就不办了。”
石黛笔被啪嗒一声按在台子上。
“说要昭告天下的是他，现在说不办了的人也是他。他难道真把我当小猫小狗一样随便了吗？”
周漪被气出眼泪，胸口因为发怒不停起伏。
“哎呦姨娘，这话可说不得。”魏婆子慌乱地看向外头，连忙安抚。
她压低声音，说侯爷去了趟少夫人的院子原本是要让她筹办纳妾礼一事，没想到回来后就改主意了。
这事肯定和少夫人脱不开干系。
“南栀！”周漪一拳捶在桌子上，石黛笔被震了个稀碎。
就算再生气，周漪也没忘记自己日后在侯府要仰仗谁。
她换了身浅桃色八宝缠枝莲纹对襟袄，眼尾一抹红。
铜镜里的女子双目含春，婀娜多娇。
见周漪如此打扮去见宋霖，魏婆子提起的心总算落下。
现在除了使劲讨好侯爷，其他干什么都是白费劲。
周漪前去宋霖的院子，半路就遇到刚好回来的南栀。
她走得快，魏婆子根本来不及拉住她。
周漪故意站定在南栀面前，双手抱胸将她上下打量，自然也没有错过后面抱着布匹的丫鬟下人。
“不是说身体虚弱，怎么一大早就去买东西了？”
她越过南栀，对着木香抱在怀中的布匹挑挑拣拣。
全是普通的棉麻布。
“好歹也是侯府的少夫人，怎么不知道买些好的？”周漪嗤笑一声，眼底尽是轻蔑。
南栀勾起唇角，指着周漪身上的衣服。
“木香你瞧瞧，这是不是我去年买来的桃色缠枝莲纹锦？”
“少夫人，这就是你去年花了六百年银子买来的，那掌柜说了整个越城这个颜色只有一匹。”
木香难得牙尖嘴利一次，“少夫人拿那匹布给我和丁香做了一身春天衣服。最后还剩下几尺布，被少夫人赏给管事处的某家娘子了。”
“那你和丁香的衣服还在吗？”南栀顺着她的话头问。
木香故作疑惑，“我的还在，不过丁香那件对襟袄……”
语罢，她有意无意朝周漪身上瞄了几眼。
南栀“哦”了一声，上下打量周漪笑而不语。
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身上这件衣服是从丫鬟那偷来的，还是说她是用南栀赏给下人的那几尺布做的？
周漪气得火冒三丈，一旁的魏婆子见势不对连忙拦住她，却被周漪一把推开。
“我这身衣服可是云哥送给我……”话说出口，周漪突然后悔了。
“云哥，哪个云哥？”南栀故意拔高音量问。
周漪紧抿着嘴唇，不敢吐出半个字。
她真是昏了头了。
两人是在垂花门附近遇见，这附近本就是下人来往的必经之路。因此除了跟着两人的丫鬟婆子，还有好多下人在边上呢。
那些人纷纷竖起耳朵偷听。
“这衣服是我……”周漪不能承认这衣服是宋照云给她的，又不想让旁人误会这是她从一个丫鬟那里偷来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时骑虎难下。
周漪原本如春色娇媚的面孔，一下子变得灰败。
南栀咳嗽几声，神色不耐道：“我身子乏，周姨娘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走出去几步她又回过头，意有所指：“周姨娘若是缺衣服了，就来和我说。”
“咱们如今更是一家人了，别客气。”
“你，你！”被她接连嘲讽，周漪气急败坏却又不能奈何她半分。
“姨娘！”魏婆子用粗壮的身体拦住周漪，“这里人多，我们赶紧离开吧。”
这周姨娘平时看着聪明，怎么每次被少夫人几句话就激怒了。
那边南栀回去后，守家的丁香从两人口中得知发生的一切，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又恨不得自己就在现场。
“少夫人好小气，每次出门都不带我。”丁香扁着嘴说道。
南栀连忙把油纸包丢给她。
木香有意逗她：“刚才要是你在，你有本事和少夫人演这一出戏吗？”
丁香嘴里塞满了小食，脸颊鼓鼓像只小松鼠。
南栀指了秋香黄、浅黛紫的两匹布，说要给她和木香做身新衣服过年穿，丁香这才又高兴起来。
十几匹布一一有了归宿，丁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落在那匹墨青布上。
她偷偷摸了把，滑溜溜的。
“少夫人，这是云锦吧？可这颜色做衣服怎么穿啊。”
虽说云锦“寸锦寸金”，倒也配得上少夫人的身份。
可她家少夫人貌美如花、风华正茂，大红不艳俗、大绿也压得住，但这黑漆漆的颜色……
不好看，肯定不好看。
“这不是我穿的。”
为了掩人耳目，在布匹店时她就问掌柜要了块不起眼的棉麻布，小心将云锦包裹好了才带进侯府。
南栀另寻了块料子细些的暗花绸盖着云锦，在中间散了些避虫香，再用棉麻布包裹起来。
见她将云锦放在箱笼最底下，丁香再忍不住。
“少夫人，这布到底有什么用？”
她跟着少夫人，前些年也见过不少值钱物件，可从没有一件东西被少夫人如此精心对待。
“少夫人打理得这么仔细，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闻言，南栀动作一滞，手里的钥匙摔到了地上。
她神色慌乱，忙背过两个人说：“胡说什么，我就是挺喜欢这匹布的。我现在是穿不了，等我老了不就能穿了。”
闻言，丁香和木香对视一眼。
少夫人今天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