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天祥酒楼附近,南栀敏锐地嗅到五年陈黄酒的酒香,连忙让马车停下来。
她下了马车,天祥酒楼依旧人来如海潮,生意十分红火。
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豆腐宴的影响。
南栀要了二楼的雅间,点了些家常小菜还有丁香爱吃的点心小食。
屋子里雅静,前来上菜的竟是大掌柜。
大掌柜神色恭敬,向南栀作揖道谢:“若是知道少夫人今日前来,我定是要领着内子和小女来见一见她们的救命恩人。”
“大掌柜这话说得重了。我的丫鬟那日前去径山寺送香油钱,意外听见了他们的阴谋,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更何况那是两条无辜的人命,她既然能救就不应该坐视不理。
大掌柜拿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
南栀又问起胡二和胡大维的事。
“有多人作证,胡大维和王氏女先前确实来往密切。东家原本要将两人赶出酒楼,没想到他们提前听到消息早就跑了。”
胡二自大,顶着天祥酒楼总厨的身份,其实每日去后厨不过就是逛一圈,干实事的多是他那个侄儿胡大维。
所以在得知王莺莺来见过胡大维后,胡二几乎认定豆腐宴就是王莺莺指使胡大维。
他怕被东家责罚,也怕被侯府寻事,干脆带着胡大维跑了。
他们这一逃走便是坐实了罪名。
歪打正着,也省得南栀和大掌柜担心,有朝一日此事被人发现真相。
“说起来还有一事,我实在无脸面对少夫人。”
南栀神色一变,谨慎地问他为何这样说。
大掌柜说天祥酒楼不日就将易主,他这个大掌柜成了前朝的臣,想必很难被新东家信任。
“我想带着妻女前去望京,投靠妻兄。”
他那妻兄也在望京一家酒楼做事,总写信劝他同来,又说他窝在越城一隅难成大事。
“天祥酒楼要换东家了?”南栀疑惑,这酒楼每日生意红火,怎么会有人舍得把这棵摇钱树卖出去。
大掌柜暗叹一声,说酒楼近几日的生意一落千丈。
如今的人来人往不过是东家花钱雇来的,都是虚假的繁荣。为的就是把天祥酒楼卖出去一个好价钱。
闻言南栀神色一变,难道是豆腐宴的事影响了酒楼的声誉?
“少夫人莫多想,此事和少夫人还真没有一点关系。”
“其实在豆腐宴之前,酒楼的生意就出现了问题。”
大掌柜说东家曾向他透露过,酒楼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日后怕是开不下去了。
天祥酒楼这位东家神龙不见尾,连他都说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想而知事情的严重性。
“我猜或许是因为庆阳公主的事。”大掌柜压低声音说道。
他三言两语,说了季小公子在天祥酒楼过生辰那日发生的事。
南栀一顿,“那天我公爹也在?”
大掌柜点头,当时他就在屋外头守着,隐约听到几句陆凌舟说的话。
直到这个时候,南栀才终于明白,陆凌舟用的什么办法从向来谨慎的宋霖那里骗…不是,是拿回来七千两。
原来不止英雄难过美人关。
狗熊也是一样的。
得知大掌柜一家不日就要离开越城,南栀朝他举起酒杯,“大掌柜,总有一日我们会再相见的。”
解决完和宋照云等人的恩怨,或许她也会朝更广阔的天空去看一看。
离开天祥酒楼,南栀带着木香又去了布匹店。
“公账上没钱,周漪肯定会想方设法开源节流。咱们买些布匹回去,到时候还能裁几件衣服穿。”
南栀自己是不缺衣服穿的,便挑了两匹秋香黄、浅黛紫的给木香丁香,另挑了几匹给殷家兄弟还有小厨房的婆子们。
想着大掌柜一家即将离开越城,她又挑了几匹算作送别礼。
忽然,一抹特别的颜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匹墨青色的云锦,吉祥如意暗纹,又用扁金线绘制了祥云。
南栀盯看着这匹布,脑海里竟然浮现出陆凌舟穿着这件衣裳的模样。
他身形高大,穿着一定很好看。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脑海,南栀立刻反应过来,猛烈地摇晃脑袋似乎要把脑海里的画面甩出去。
可这布,确实很好看。
“哎呦怎么把这匹拿出来了。”掌柜注意到南栀手上的墨青,连忙走过来要将布匹收走。
这可是他的镇店之宝,不能让人摸坏了。
“掌柜的,我要这匹布。”犹豫再三,南栀还是想要它。
掌柜认出南栀的身份,一时犯了难。
他看了眼左右,压低声音:“少夫人,一寸云锦一寸金。这一匹云锦可要不少钱呢。”
早就听说侯府少夫人月余前被盗走了大笔银两,还买得起吗?
掌柜瞧了眼她先前挑的那些布,都是些棉麻连匹普通绸缎都没有。
他这可不兴赊账。
“掌柜的,且借一步说
话。”
掌柜念着南栀过去几年也算店里的大客户,便让小学徒管好店里生意,将南栀请上了二楼。
不等南栀开口,他一脸为难地抢先说道:“少夫人你也是知道,我们就是小本买卖,这赊账什么的从未有过……”
南栀听了倒也不恼,“掌柜放心我不赊账,现银结清。”
她将印信交给掌柜,让他找个不起眼的人去商号兑钱。
一匹云锦,加上六匹颜色不一的棉麻,一共八百六十两。
南栀一分钱不少将钱交到掌柜手上。
掌柜收下银子,一脸羞愧:“少夫人,先前是我狗眼看人低,若是冒犯了少夫人,还请您恕罪。”
“不碍事的。”她出身商贾,见惯了市面。掌柜刚才的举动不过是人之常情。
掌柜搓着手,想了想又道:“少夫人想用这匹云锦做什么?我认识个手艺极好的老裁缝,绝不会辱没了这匹云锦的风华。”
她想做一件……
南栀连忙压下心里不切实际的念头,“这匹布我自有其他妙处,就不劳掌柜费心了。”
掌柜却误以为南栀想用这匹云锦,亲自为宋照云做一身衣服。
“少夫人和少侯爷可真是鹣鲽情深呐。”
南栀尴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