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怀孕的倪芳,开始着实很是生了一番气。但是随着丁一平装糊涂的卖好以及倪芳父亲欣喜的反应之下,她倒是慢慢接受了现实。安心看起育儿书籍,按时产检,上网屯起了婴儿用品。
这个时候两地分居周末夫妻的隐患就慢慢体现出来了。
初次怀孕的女人没有什么经验,加上倪芳远不是特别坚强能自理一切的独立女性,孕吐产检等各种各样的问题让她身心俱疲,几次情绪崩溃到痛哭。
虽然倪芳的父亲能在身边照顾,但是并不能完全替代丈夫的角色,终于在倪芳确诊了轻度抑郁症的时候,丁一平再次面临了抉择。
当时的房地产市场,各地高歌猛进,地王频出。全世界的共识就是房子不会跌价,哪怕中央一再出台各种政策,也无法熄灭争先恐后上车买房的人们心中的火焰。
丁一平觉得在行业内部浸淫多年,熟悉整个产业链条的上下游,加上这么些年人脉的累积,自己独立创业总比打工赚个死工资,又不能照顾家庭来的好。
考虑再三后,他果断辞职回到容城,与两个朋友合伙开了个店,做起了木地板的生意。
可惜始终是看人挑担不压身,丁一平总觉得自己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充分考虑了各个方面可能出现的问题。
但一到实际经营中,总是有这样那样计划外的事情出现。原先预计3个股东合资200万能起来的生意,随着装修店面,招人进货等一系列经营的开始,没几个月就见底了。
股东们各自预料能通过人脉拿下的单子,或是大大缩水,不及预期,或是干脆没了下文。日渐窘迫的经营状态和银行账户上不断缩水的资金余额,股东间的矛盾开始爆发。
开始只是互相争吵经营上的具体问题,很快开始了互相指责,进而直接开始了谩骂和人身攻击。
股东间的争吵根本瞒不住底下的员工,很快招来没多久的业务员纷纷辞职,原计划利用自身人脉拓展大单,靠店铺自然流量保证经营成本的策略宣告彻底的破产。
终于,在一次彻底爆发后,3个股东掀了桌子,各自把店里和仓库里能拿的东西搬空后,这一段轰轰烈烈的创业在坚持了5个多月以后偃旗息鼓了。
把店面交还给房东那天,丁一平把卸下的即将要拖走的店招上的LOGO偷偷拧了下来,暗暗发誓,自己一定努力再拼回来,有朝一日一定锣鼓喧天风风光光地重新挂上招牌,然后把这块LOGO粘回去。
一定会有机会云淡风轻地跟所有好奇的人介绍一下第一次创业的过程,然后淡淡说一句“都过去了”来结尾。
好在很快儿子的出世带来的喜悦成倍地洗去了他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换尿布喂奶,半夜被折腾得不行,这些在很多新任父母看来要导致抑郁的琐事,对丁一平来说反而乐此不疲。
在照顾儿子的过程中,轻轻抱着他柔软的身体,嗅着那奶香混着尿骚的婴儿味道,总能让他恍然若失地忘记了一切不快。
看着这个传承了自己血脉的小东西,多年社会磨砺的粗糙的心忽然意外地柔软了起来。在那一阵日子的日记里,基本上都是丁一平对儿子的各种描述,各种畅想,以及对把这一切带到自己身边的妻子种种感激。
当然,面对奶粉尿布等等新增的费用,丁一平冷静思考后,还是选择了做一家策划公司,算是给地产的配套。
主要这种公司卖的是点子和服务,不需要太多资金的投入,找个好一些的4A写字楼,租几个办公室,配上电脑就能开工。另外,这个工作他自己就能完全处理好,最多找个小妹帮忙打杂即可。
很快,策划公司就有了起色,主要还是房地产行情好,各种楼盘促销活动层出不穷,大的策划公司接到单子应付不来时就会直接出点费用找个小公司做枪手。
而这行业的套路固化,不是中式园林豪宅就是轻奢经典小户型,楼盘名字不是郡就是府,第一代房地产大亨的年纪都还不到70岁,所以整体的房地产宣传的品味也就迎合了这批年少失学,从底层混起来的大佬们。
那2-3年时间,可以说是丁一平人生中最为惬意的日子,虽然没了稳定高薪的收入,但一年零零碎碎也能赚个几十万,付了房租和小妹的工资也算是达到必须每年申报个人所得税的收入水平。
最主要的是,一路陪着儿子成长,看着他能坐能爬,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从中体会的情绪价值大大满足丁一平的内心。
虽然公司小,不能挑活,只要能结到钱,能做的事情都要接,不免很多时候为了省点人工,接到现场活动布展什么的,要亲自动手安装拆卸。但是只要一回家,看着儿子那张永远带笑的小脸,再多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每年暑假,带着老婆孩子回东北时,聚会上发小各种羡慕的语气,也让丁一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幸运地逃离了日渐衰败的城市,到了中国房价前10的地方,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生了个可爱的儿子。
无论以什么样评判男人的标准来说,都应该算是成功的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