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一直没注意到一个问题，”陈凡的声音充满了自信，对着大家说：“丁一平21日晚上给倪芳打电话有4次，确实如他所说半个小时一次。”

“但是所有的电话都是12点以后开始打出去的，之前只有在微信上有问过几条信息。但是倪芳都没有回应。”

“这有什么问题吗？”吕平阳插了一句，宋德明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忙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按他说的倪芳日常出去夜生活的节奏，很少有10点之前不回家的。那已经过了10点了，他为什么只发微信不打电话？”陈凡微笑着。

“嗯，确实奇怪，”宋德明若有所思，“不符合正常人的反应啊，之前我们都没注意过这个细节，陈凡你继续说。”

“之前在查丁一平的手机轨迹时候，发现他当天的手机定位确实如他所说，整晚没有离开过他们家的小区。其实我真挺绝望的。”陈凡说着看了看宋队长，接着说：“后来我想到了为什么不打电话这一点，忽然觉得可能我们过于相信定位这类手段了。”

“其实丁一平12点之前不打电话的原因，也可能很简单，他的手机不在身边！”

“手机不在身边？”吕平阳瞪大了眼睛，“手机在小区里，但是又不在丁一平身边，你是说。。。。。。”

“没错，丁一平那天晚上并不像他自己说的，整夜待在家里！”陈凡斩钉截铁地说。

“小区监控查了吗？”宋德明问，“我记得好像原来也查过吧？”

“小区监控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证明他离开过。”陈凡回答到，“他们小区是半开放的设置，有几处用绿化植物代替了围墙，如果他不走大门得话，其实有不少监控死角，拍不到他离开小区的画面。”

“那他出门电梯和楼梯间的监控有没有拍到？”欧阳警官问。

“很可惜，电梯监控没有拍到他。而且他们小区的楼梯间只有最底层和上天台的通道两个地方有监控探头。”被问到这个，陈凡有些沮丧，“没有发现他当晚离开的画面。”

“只要他是个人，离开小区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宋德明沉声到，“这个后面说，说说你的重要发现，不会就是这个推断吧？”

“领导，要只是推断我哪里敢跟您说啊。”陈凡笑了笑，满眼红色的血丝也遮不住她激昂的情绪，“我想现在这个社会是不可能离开手机生活的，既然丁一平没有那个我们知道好号码的手机，那他肯定有第二部手机。”

“所以我回头重新看了一遍他的手机轨迹的定位，果然，有一部尾号327的手机一直离他的手机很近。而且21号当晚，这部327在20:05分左右离开了他们家的小区，于20：50分前进入了星光花园酒店。”

陈凡的发现让所有人都很振奋，宋德明队长思考片刻就给大家重新分配了任务和侦查的方向。

首先当然是查询327号码的主人，中国的手机号码实名制已经推行多年了，相信必然有一个结果。而且有了电话号码以后，许多直接用手机号码登录的APP网站等都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其次就是查清丁一平所在小区的全部监控，宋德明和欧阳警官都相信只要是他真得离开过小区，哪怕监控有死角也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毕竟这又不像电影里的桥段，飞起个气球挡一下摄像头就可以肆意妄为。

然后还有提取之前丁一平的DNA信息，与当时在1702房间的相关生物信息进行比对，按照经典理论来说，只要嫌犯进入过现场，就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再有就是扩大摸排走访的范围，对丁一平和倪芳生前的社会关系做一个重新的梳理。

看着年轻人各自忙开了，宋德明抽了支烟点上，问欧阳警官，“老欧，你怎么看，这次的侦查方向会不会还有问题？”

“这案子确实离谱，”欧阳勤奋苦笑着，“这么多年没见过，原来以为国内的罪案最多就是激情杀人冲动犯罪。没想到也有人会苦心积虑地搞这种事。”

“确实不多见，”宋德明慢慢吸了口烟，“把凶杀搞得这么复杂，还是好些年以前有一些例子了，当时的侦查手段有限，罪犯还想着布置各种疑阵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这些年天眼系统建好了，大数据也搞起来了，基本上就是无所遁形才是。”

“更多时候我们就是锁定罪犯，然后就是抓捕追逃。”宋德明说着，不自觉嘴角带上一丝苦笑，“像这个案子这样反复，确实很少见，之前也大意了啊。”

“老宋，这倒不能这么看，”欧阳警官忙安慰到，“始终还是给我们发现了真相么，现在这些年轻人真不错，头脑灵活，知识丰富，真是能派大用场了。”

“真相？！”宋德明苦笑了一下，他的心里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说目前的结果就是逼近了案件的真相。

现有情况看来，哪怕最后的旁证都能证明丁一平有巨大的作案嫌疑，奈何本人已经身故，无法再获得口供，这样得话如果没有非常直接的强力证据，恐怕很难据此结案。

而一旦无法顺利结案，这个案件就会变成悬案，哪怕谁都清楚实际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但是会依然挂在系统里，时刻提醒着宋德明这次的失败。

不是说宋德明不能接受失败，干刑警这几十年，面对的失败不只这一次，但是以前的失败总是有各种原因可以解释的，不比这次，纯粹是给凶手布置的迷局误导了。导致侦查方向的错误，错失了宝贵的时间，错过了询问嫌犯的可能性。

人的悲伤有很多种，自诩为聪明人的悲伤就是被别人在智商上碾压。现在宋德明队长的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按照丁一平的档案里的记录，这个人也是个学渣，三流大学混的文凭，但是却让警校的高才生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或许确实学历和智商没有强烈的正向关系吧，宋德明大队长吸完最后一口烟，狠狠地摁灭了烟头。假使有可能得话，他想狠狠掐着丁一平的脖子，问一问，你都有决心去死了，为什么还要搞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