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求死,这样一点一点杀人,会让人精神崩溃,会备受折磨,他很痛苦。”齐修言陈述着客观事实。
叶云锦猛地缩回手,她看到了郭成眼中的无限恨意。
她没想过要折磨人。
死已经是最难受之事,若是死前还让人备受折磨,实在是不该。
“锦娘,给他个痛快吧。”
叶云锦应了一声,握紧手中的匕首。
这一回,她稳稳扎了进去,对那些阻力视而不见,刺穿郭成的胸膛。
郭成睁着眼,眼睛里流淌出来一丝痛快。
可叶云锦心中却紧得厉害。
看着屋子里这两具尸体,闻着这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呕——”
她感到一阵恶心,当即吐了出来。
她杀了人,杀了两个人。
齐修言一惊,连忙去扶住她。
结果,刚将人揽入怀中,怀中之人就软软倒下去。
他忙将人接住,横抱起来带走。
马车上。
叶云锦紧紧抓着齐修言胸前的衣服,缩在他怀中,眉头紧锁,似是极其痛苦。
“别过来……别过来……”
梦里,她处在一个深渊中,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发光的人,穿着白衣朝着她两侧飘过来,他们脸上长着獠牙,眼珠子翻白,伸手朝着她过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叶云锦吓得往后躲,可是他们还是追了过来。
猛然间,她手中出现一把匕首。
“你不杀他,他们就要欺你。”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
叶云锦看着近在咫尺的妖魔鬼怪,猛地伸手,往前一刺。
齐修言心跳停了一拍,屏住呼吸。
怀中的人,忽然间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覆上他的胸口。
软绵绵的手贴着他,让他心里面痒痒的。
这倒是重逢以来,她第一回亲近她。
只不过,她是在睡梦中。
梦里,叶云锦又杀了两人,虚脱地坐在地上。
然而,她的面前又出现了四个人,像是重影一样,对着她索命。
逐渐,这重影越来越多,他们将她包围起来。
叶云锦呼吸急促,喘息不过。
她浑身都动弹不了,想要逃离,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锦娘,锦娘。”
齐修言看到她面色痛苦,忙将她抱起来一些,在耳边一声一声唤着。
叶云锦醒来,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只见那双手白白净净的,连指甲缝都被洗的干干净净,哪里来的半分杀人痕迹。
她心里放心了一些。
“别怕,我在。”
“嗯。”
叶云锦应了一声,但还是觉得心里害怕,就往齐修言怀里凑了凑。
而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是从他的领口伸进去的,正覆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收手,但却被齐修言压住。
“锦娘,我好想你。”
他下唇抵在她的额头上,像是一个在诉说情意的小情郎一般。
“你可曾想过我,哪怕一点?”
他情不自禁就问了出来。
可是他刚问完,就后悔了。
他不该问的。
就算是知道她不爱他,但也不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这样想着,他连忙俯身去吻住她的唇,不让她说话。
叶云锦微微偏头,躲开她的吻。
“有。”
清晰的,软绵的声音从她口中流露出来。
齐修言心猛地一震,看向她。
不可思议,震惊,喜悦、激动,满是爱意。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不再多问下去。
这就够了,够了。
叶云锦静静趴在他的怀中,靠着她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想过。
受苦受难的时候想过,那些人议论她的时候想过。
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过。
还有每次提笔画画的时候,也想过。
她原以为齐修言对她简直是不堪至极,可等到她来到这小地方,听着这些人的谩骂议论,见证了世道的不公,才明白什么是羞辱,什么是欺压。
没有钱财,受人为难。
两个弱女子,想要活得出人头地,是何等艰难。
这世道只给了男子读书的机会,给了男子行兵打仗立军功的机会,给了男子指点江山的机会。
她们女子只能嫁人,像她与碧桃这种不嫁人的,自会有那些畜生试图千方百计地得到她们,沦为他们的肉糜。
半点出人头地,掌管命运的机会都没有。
她根本无力与世道抗争,无力与命运抗争。
——
回到府衙后,她在院子里洗手,碧桃凑了过来,拿开她的手。
“阿姐,别洗了。”
“可是,沾
了血。”她与碧桃解释着。
“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你这是惩恶扬善,娘子你知道我在牢狱的时候有多想杀死这些人,杀死这些畜生吗?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胆量,我想,但我还是不敢杀人,是娘子杀了他们,我感谢娘子。”
叶云锦沉默了一息,问道:“你真的觉得他们该死吗?那毕竟也是人命。”
“他们自然是该死!”碧桃近乎说得咬牙切齿,“不但是他们,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都是该死的,凡是欺负了阿姐的人,在我心里就是觉得该死,谁也不能伤害我阿姐。”
叶云锦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与齐修言所说的那些,竟然很是相像。
“虽然我不喜欢陛下,但是我觉得,陛下这样做是对的。娘子不该这样心软下去,应该心狠一些。”
以前对于齐修言,碧桃要么是不说话,要么就是骂几句,从来没有为齐修言说过好话。
这一回,却是破天荒站在齐修言这边了。
原本叶云锦心里觉得这是不对的,可是在得到认可之后,好像也真的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错的不是她,杀人是对的。
府衙内,公堂上。
齐修言坐在公堂之上,睥睨着下面跪着的人。
跪着的都是扬州大大小小的官,以及那日在门外看热闹,却无人为她说话的平头百姓。
那几个百姓吓得屁滚尿流,“陛下,饶了草民吧!草民只是多看了两眼,什么也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