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阶回想起林半夏刚到的时候,她没关窗,而他当时正好站在窗边。
几个字眼钻进了他的窗里,随即就是女生带着浓浓哭腔的声调。
委屈,伤心,小声啜泣,也十分克制。
当再次下楼时,除了眼角的一点微红,似乎刚才无事发生。
林半夏酝酿着话语,正准备开口。
突然,铺天盖地的黑暗盖在了眼前,视觉被无情剥夺,几乎瞬间,一道清脆的响声响起,林半夏手里的盘子在惊吓中滑落。
林半夏轻声惊呼,不由后退了几步,脊背抵在了墙上。
听到盘子碎了,陆阶叫住林半夏,“别动。”
“你在哪?”
“我在这。”林半夏从喉咙里呼出几个字。
循着声音,陆阶确定好林半夏的位置,往她的方向摸索,“把手给我。”
林半夏在来不及多想,探索着伸出一只手,黑暗中,一只温暖的大手很快握住了她。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她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多跳了一拍。
这双手还带着水渍的湿润,手心有灼人的热度,将她的手紧紧包裹。
外面有影影绰绰的月光透进来,那清晰的鼓点响在耳畔。
林半夏感受到上方传来灼热的气息,干净又清新,停留在她的耳畔。
握住林半夏的手,陆阶小心避开散落在地的碎片,带她离开了厨房。
凭借脑子对房子布置的回忆,很快就找到沙发,牵着林半夏的手坐了下来。
“你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陆阶说着就要起身,合在一块的手快要分开。
就在刹那,陆阶感觉到那处柔软重新拉住了他的手心。
林半夏声音闷闷的,都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你去哪?”
问的很轻,似乎陆阶不回答也没什么关系,努力压制着语气里的害怕,就像她此刻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陆阶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心疼感萦绕在心头。
蹲下身,放缓了语调,“我去找蜡烛,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林半夏尽全力调整着此时紊乱的呼吸,呼吸声不轻不重地响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响起此时一片黑暗。
清了清嗓子说,“好。”慢慢松开了手。
在确定好林半夏无事之后,陆阶起身去找蜡烛。
陆阶的脚步由近到远,接着传来柜子被拉开、翻找东西的响声。
林半夏在沙发的一角蜷缩起身体,将脸藏在膝盖里,似乎能逃避开眼前的虚无。
耳边的声音渐渐被吞噬,她的眼前出现了漩涡,似乎随时会把她吸进去。
她想起高中的时候,第一次独自走夜路,晚自习下得晚,爸爸出差了,妈妈要在医院照顾外公,跟其他同学不顺路。
鼓起胆子,她一路找着亮光走,最后,避无可避,她要独自穿过一条没有灯的小巷子。
攥着书包带,十几岁的她在巷口徘徊,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匆匆,呼吸也逐渐急促,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她几乎要跑起来,想尽快走出这条巷子。
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哎,小姑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半夏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
似乎察觉到林半夏的意图,身后的男人的几个脚步追上了林半夏,抓小鸡似的抓住了林半夏的书包。
林半夏不停挣扎,书包上的力气却逐渐加重。
“叔叔叫你,跑什么呀。”男人喝了酒,醉醺醺地眯着眼打量着手下的女学生,令人作呕的气息喷在半夏的脖子上,目光跟巷子里的地面一样脏。
“你,你有什么事吗?”林半夏不敢抬头,磕磕绊绊地问出这句话,被吓的身上快没有一点力气。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又靠近了林半夏,转了转脖子,发出骨头扭转的声音。
“叔叔喝了酒,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能不能给叔叔带一下路。”说着,拉住林半夏书包的手,转移到了林半夏细腻纤细的脖子上。
十几岁的林半夏就像一只被细心照顾的家鸟,这是她平坦顺遂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可以瞬间摧毁她的危险。
她尖叫了一声,身体扭转的更加剧烈,似乎要挣扎那只肮脏粗糙的大手,还有那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父母教她穿衣吃饭,老师教她读书学习,可是却没有人告诉她,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林半夏感觉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滑进她嘴里,她听见自己说,“我不去,我爸妈还在家等我。”
看到她的眼泪,男人似乎更加兴奋的,似乎已经觉得林半夏是他手里擒获的猎物。
嘴里喷洒着臭气,打了一个酒嗝,“那这么晚了,你爸爸妈妈怎么不来接你呀。”
说完,还坚持不住的笑了起来,仿佛看林半夏死命挣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