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希恒会这么说,希飏很是诧异,转头看向他,眸中光芒闪烁,有点潮气!
“谢谢大哥!”
如果有人问,希飏上辈子有什么遗憾……
那遗憾,真的是海了去了!
首先,遗憾自己年纪轻轻就死了,没有侍奉父母、没有孝顺到教导她的长辈,自从因为桀骜不驯不守家规被赶出宗族后,连家族群都被踢了。
最多也就是从族内兄弟姐妹的朋友圈,看到他们的音容笑貌,知道大家尚且安好。
人还活着的时候,总觉得等等等等,以后我一定如何如何。孰料……
很多时候,时间不等人,老天也没给你等下去的机会!
她就这么死了,那些至亲也都见不到了。
可现在,希恒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说出这话,也代表着,希恒已经完全接纳了她这个便宜妹妹!
“一家人说什么谢?”希恒看着她,唇角勾着一抹淡笑。
是遗憾,却也似有欣慰,又道:“我们要感谢你,幸亏有你替阳妹活下去!”
两人相视而笑。
半个时辰过去,希飏去给宗政禹拔了针。
宗政禹将衣裳穿好,她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他走向书桌那边,道:“闻沙,让希恒进来。”
也没特意叫她出去,希飏有种随她便的感觉!
她不确定希恒找宗政禹是想说什么,没提,就当是不想自己听的,所以默默出去了。
希恒进来,那端坐在书桌后的玄色金边摄政王专属服制的男人,便落入眼里。
他走过去,恭敬行礼:“臣希恒,参见摄政王!”
宗政禹抬手虚扶,示意他免礼,自己也站起来,朝一旁的椅子那边走去。
即便刚坐下没多久,这该有的架势都是要做足的,比起面对希飏的时候完全两样。
高贵、冷漠、优雅的摄政王,撩开衣摆坐在椅子上,指了指隔壁,道:“坐吧。”
一般说来,这般去一旁谈话的,表示亲近,谈论的也并非朝中之事。
婚约上是未来大舅子的希恒,再次行礼:“谢摄政王!”
坐下后,宗政禹闲话家常似的问:“回程可是顺利?”
他看向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对于希恒这个未来栋梁,身为摄政王自然是没得挑的。
可以说,倘若希飏不是有希丞相的背景、有希恒这个可用之才的哥哥,婚事他大概还要犹豫更久。
咳咳……倘若闻沙知道他这么想,大概会在心里腹诽:王爷你对自己的心之所向,毫无所知!
希恒温淡如玉,身上散发出来润泽风华,微微一笑应道:“托福,一切安好。”
宗政禹又问:“本王没有传召你,你特意进宫,是有什么事与本王说?”
“确实有一事。”希恒面带臣子该有的谦恭,但骨子里却是不卑不亢。
面对摄政王,他说话婉转许多:“臣不在帝京这三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昨日回来,便让家中胞弟细细说来,也就知晓了这段时日的事。当前摆在首要地位的,自然是胞妹得了婚事。”
他不说赐婚。
甚至,本该是喜事的,他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而十分严峻。
宗政禹也算给面子了,反问:“所以?”
他哪能没察觉,希恒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友好?
为了表示郑重,希恒尽量斟酌措辞,但也并不委婉,说道:“阴差阳错之下,退了定北侯府的婚事,很快还能订下摄政王……按说,算是臣之胞妹的福分。只不过,身为长兄,对于即将做摄政王侧、妃的胞妹,多多少少有些忧虑。臣愚昧,竟觉飏妹她若嫁给萧世子,至少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可婚嫁对象成了摄政王,便是我等高攀,侧、妃之位,已经算是抬举了!”
他始终垂着眼帘,没有半点冒犯摄政王之意,说话也算谦恭,可他的意思却带着强烈的不满。
尤其是,着重咬了“侧妃”二字!
宗政禹哪能听不出来,希恒这是对妹妹只能做个侧室不满,而故意说这些话来阴阳自己?
即便是希丞相,也不敢把不满表现得如此明显。
他希恒,胆子倒是大!
宗政禹不动声色地问:“却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人尽皆知,她已经与本王有了夫妻之实,只有本王给她名分,才能全她的名声不是么?”
面对“夫妻之实”四个字,希恒也不乱,说道:“自然是担心飏妹她性子不羁,冲撞了皇家门庭。在臣这个长兄的眼里,妹妹再不好也还是亲妹子,情愿她低嫁做人正妻,却怕她高攀枝头,当不上凤凰且罢了,兴许连毛都会被拔光!”
这话,多少有些隐晦的尖锐。
宗政禹有点想笑。
比起希飏说话直接又粗野,她的哥哥倒是深谙语言艺术,不愧是状元郎!
提到希飏,他语意有了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温意:“子言多虑了。你这妹妹,谁敢拔她一根毛,她必定将对方的老巢都给掀翻才能罢休!”
那个女人,狗胆包天,无耻下流,脸皮奇厚……
还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他在她面前都占不上便宜,只有被她占便宜的份儿,何况别人?
可希恒的侧重点却是:“摄政王,臣明白您深明大义,是为了给希家一个交代、为了给飏妹负责,才会有这道圣旨赐婚。但……”
他顿了顿,来了个转折:“站在她长兄的立场上,臣宁愿养她在家中做一辈子的娇小姐,也不愿意让她高嫁门庭、给人做小!”
方才说的还是太委婉了,所以他直接摘重点。
宗政禹默,朝希恒睨了一眼。
见到这朗风霁月一般的如玉公子,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希飏提起希恒的时候,态度这般不同!
这等浊世佳公子,可比萧谦那种武将要更吸引女娘目光!
他眯了眯眼眸,声音沉冷了不少:“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抗旨不尊?”
抗旨一个帽子扣下来,希恒再淡定也不能不当一回事。
希恒微微抬眸,对上宗政禹那审视的眸光,忽而一笑,道:“臣斗胆,敢问摄政王为何尚未有正妃,便想纳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