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心中本是悲怆,希恒的话一而再击穿了他的最后堤防。
他其实早就知道不可能,尤其是那一日自己醉酒去了丞相府,又出了那档子事后!
宗政禹出现,当面将希飏抱走,那时候,萧谦就该明白自己已经完全没机会了。
果然,没过几日,赐婚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帝京!
他终究没有喝那口茶,无论好坏,这杯茶都是他没有资格碰的了。
“告辞!”
萧谦站起,心中剧痛让他顾不上任何礼节,转身离去。
背影看起来,寥落又狼狈!
希恒幽幽一叹,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帝京的茶是好,但喝急了还是烫嘴啊!”
放下茶杯,他起身:“进宫!”
希恒来到朔日宫外求见的时候,希飏已经给宗政禹扎完针了。
每日宗政禹施针的时候,就是闻沙都不让进来的。闻沙在门外询问,宗政禹扬声道:“让他偏殿候着。”
旋即,仰头看着站在小榻旁边,一只手拿着册子、另一只手捏着笔在写字的希飏。
“你大哥回来次日便来见本王,难道是对品级不满?”
听到这话,希飏瞧了浑身扎成了刺猬的男人一眼,道:“我大哥原本是正七品知县,如今你给的工部位置,也是正七品吧?平移没掉级,能有什么不满?”
跟她说话,虽然宗政禹每天都要被气死八百回,但不用拐弯抹角,相对跟别人相处要轻松自在得多。
他直接说出对希恒的安排:“先上正七品,让他做一点业绩,找个机会让他升六品。过了今年,明年升五品。”
希飏有点难以相信地瞪大了一双猫眸:“你这是让他越级晋升就算了,还连跳?”
正七品要升,先上从六品;六品上从五品;结果他这一整——
不等他回复,她又道:“难道不会落人口舌?”
宗政禹眸色平静地看向她,反问:“身为本王的未来妻舅,即便不越级,难不成别人就不会说闲话?”
他犹豫是否给她名分那么长时间,来回纠结,终于下定了决心,自然会认真以对。
圣旨下了,尽管他还是十分嫌弃,却是当自己人了。
希飏:“……”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好吧,倒是我想太多了。”
旋即,她眸色一亮,盯着他的眼神泛着绿光,好似狼盯着肉似的:“初一都做了,不如直接到十五啊!还一品一品地升干什么,干脆今年内上五品,明年上三品啊!”
宗政禹给她整笑了:“你能要点脸吗!”
“嘿嘿!”希飏头一歪,笑得十分不要脸:“虽然我的脸长得一般,可我想得美呀!”
宗政禹:“……”
跟她说话,需要有一颗特别好的心脏才行!
可换一面想,如此女子,不像循规蹈矩宛如在框子里长成的那些贵女,娶她的话,这后半辈子应该都不会无聊了!
他把目光放在她脸上,心道:这脸还说长得一般,是想气死谁?
罢了,尽量往好的一方面想,努力去忘记被她强迫过的耻辱。
可希飏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她满心的“我男神哥哥在外面干等,我得去陪陪他”!
“我出去跟我大哥说说话,你自己在这儿等!”
不等宗政禹给反应,一阵风似的走了。
宗政禹眯起眼眸:“……”
她并非只有一个哥哥,可对希恒,明显比对希维要不一样?
这并非他的错觉吧?
希飏从书房里出来,转头去了希恒候见的偏殿。迈步进去,对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男神看去,询问:“搞定了?”
见她挤眉弄眼、古灵精怪的样子,希恒不由失笑,不答反问:“你这么放心交给我,不就是吃定了为兄能解决?”
“嘿嘿!”希飏一笑,在他旁边坐下,道:“等半个时辰吧。”
她不告诉希恒她是来干什么的,但不妨碍希恒聪明的脑袋瓜子运转,猜测:“你该不会是……来给摄政王治病的吧?”
未曾听说摄政王有什么病,但希恒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宗政禹脸色常年偏青,似乎是不太正常。
希飏冲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
如此一来,希恒便明白了。
他猜对了!
但他也清楚,摄政王若真得了什么病,那绝对是一件大隐秘。如今他们希家已经被迫跟摄政王捆绑得死死的,宗政禹不能出任何岔子,不然主梁倒了、大厦必倾!
于是,他不问了,道:“所以你每日都要进宫。”
先给祖父治病,然后进宫给摄政王治病,随便一弄就大半天过去了。
她这也够累的。
“是。”希飏如实说道:“一来我没时间处理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二来,我也觉得那些事不该从我手里处理。所以有些事,一直拖延着,等到大哥回来,让你配合祖父处理。”
希恒深以为然,点点头道:“放心,以后有我在。”
希飏挑眉,瞬间乐了:“有哥哥当靠山的滋味,果然是好!”
“你……原先没有兄长么?”希恒对她的事,有点感兴趣。
从她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出来,她所在的世道,必定跟玄周王朝有着天壤之别。
他只知道希飏轻狂,却不知她这是在男神面前收敛了,在别人面前那叫一个彪悍、生猛!
希飏耸了耸肩,道:“有啊,不过都挺狗的!我出身医药世家,大家都很卷。不是我吹牛,我从小天资过人是真的,所以很得长辈宠爱。那些哥哥呢,每天想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拼了老命超越我、打败我、卷死我!”
卷是什么用词,希恒不懂,但不妨碍他理解她这段说辞的意思。
他不由失笑,道:“感情还是有的。”
“那是!”希飏嘿嘿一笑,得意洋洋地道:“我啊,从小一身反骨,没少惹毛长辈。每当我被长辈处罚的时候,他们也都会给我背锅。所以,一码归一码吧!”
但笑完了之后,她眼神里也有一些寥落,道:“如果早知道我会死那么早,当初就对他们好一些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他们一眼。可惜,在我死之前,至少有七八年没见过他们了!”
察觉到她的伤感,希恒微微一叹,道:“往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