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邱穗静接受轩大人恩威并施的震慑时,林尘与阿大已经来到了女域边缘,女域与毕域、奎域之间,相隔着一条大海,海浪涛涛,却依然有船家摆渡。因为临海吃海,靠山吃山,是三界发展以来,生灵的生存法则之一。女域边缘地带遍布的倒不是城市,而是渡口,十数条数丈高的商船靠岸停泊。这些商船大多都是前往毕域,毕域与奎域相连,而且毕域被称为火山域,整片地域遍布火山群,据说是上古时期一只火烈神鸟一族的栖息之地。也正因如此,毕域盛产一种独特的火山石,这种火山石中蕴含极浓郁的火属能量,是锻造的绝佳材料。林尘与阿大倒算幸运,以往这种商场是不会捎带行人,一是因为毕域火山密布危险重重,二则是因为自家本就是外出开掘,带着旁人总觉得是个累赘。但,却有一艘商船同意捎带林尘二人一程,只是对其二人的安全性却不去保证。
就这样,二人再次踏上行程,数丈高的商船,总要比片舟来的迅速,数万里的海域,不过五七日竟是来到毕域,刚刚临近毕域,便顿时感觉到海浪上炙热的气息扑面,林尘仰目望去,入眼便是通红一片,整个毕域的空气中都因为火山中的热量,灼烧的扭曲,毕域上空更是肉眼可循的热量升腾。
“进入毕域之后,大概三百里有一座城池,那里有传送法阵,可以直接通往奎域。”商船主人走到林尘面前,手中递来两块晶莹剔透的赤红色石头。“这是火晶石,在毕域中,钱财是不通行的,火晶石才是通用货币。”
林尘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本就叨扰,怎能再收受。”
商船主人洒脱一笑,将火晶石塞到了林尘手中:“相遇便是缘,何必客气,当年我也曾外行游历,甚至这其中苦难,就当是我可怜,救济你们吧。”
林尘与阿大连忙拜谢,商船靠岸之后,再次拜谢,同时,林尘留下了一袋钱币,悄悄的放在了商船之上,便前往三百里外的那座城池。
燕城是毕域为数不多的大城市,坐落在东南角,是毕域颇具历史的城池。二人进城之后来不及去欣赏,赶到传送阵前,交了两枚火晶石后,载着传送阵便离去了。而在二人离去之际,躺在传送阵旁假寐的一位青年男子,将遮光的扇子微微拉下一角,看着林尘二人离去,嘴角轻笑。
奎域,如今三界的佛门圣地,佛家净土便建立在奎域之中,由二十四诸天佛国拱卫。奎域没有固定的传送阵地点,燕城也未曾对传送阵有明确的定位,因为佛门不允许,所以二人的传送地点是随机的。看着到处佛光熠熠,似是传遍整座地域的梵音,林尘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顷刻平静了下来。这就是佛门经典的作用,洗涤心灵,净化灵魂。
林尘与阿大置身佛门圣地之中,感受来自佛门的洗礼,随处可见的苦行僧,四处遍布的大小寺院,若不是此行目的明确,倒还真想好好的参拜一番。就在林尘准备询问道痴一行人的踪迹时,一位身着湛蓝袈裟,带着弥勒笑意的和尚快步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唱念佛号:“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可是姓林?”
林尘一怔,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请随我来,道痴师兄等候许久了。”和尚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只白鹭从踏空而下,停在和尚身前。
那白鹭身长三丈许,双角如龙,四蹄似忽,背上凸起倒像是那驼峰。
和尚率先跃上白鹭颈首,示意林尘与阿大上来,二人先后坐在白鹭背后的驼峰上。和尚笑着念动佛号,随着白鹭一声长鸣,跃空而起,踏风而行,从空中俯瞰才见到了二十四佛国的景象,可谓是壮阔。
白鹭带着林尘三人穿过了层层白云,后驾云前进,不过半刻钟,林尘便听到了耳边传来的阵阵梵音,他四处望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突然恍惚间,眼前恍然出现一座宏伟的殿宇,说是殿宇却不准确,更像极了一座天庭,巍峨高耸,庄严肃穆,道道刺目的金光充盈,一层层楼阁叠嶂而起,一眼可看全貌,又似乎一眼望不到边。那座佛门天庭就像在面前,但又像是远在天边。
“这便是我佛门净土,极乐。道痴师兄在数月前回来之后,便叮嘱小僧再次等候,放在见一道传送光束来到帝释天,我便知是林施主到了。”和尚看着金光灿灿的佛门净土,面露荣光。
“除了道痴大师傅,还要谁来了吗?”林尘试探性问道。
“哦,还有一位齐施主,齐施主颇具佛性,但却不愿皈依我佛。只是我佛也不愿放掉这样一位奇才,便允许其带发修行,做个逍遥和尚。”
闻听此言,林尘心中不由思索,小狐狸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有道痴和齐天回到了奎域,难不成小狐狸...
正思索间,突然一道佛音灌耳,林尘猛然惊醒,极乐佛门已经张开大门,白鹭也正徐徐下落。迎接自己的只有两三人,一个是身着麻衣的大和尚,一位是身背巨剑少年,还有一个赤裸上身,圆目怒睁的罗汉。
着麻衣的自然便是道痴大和尚,背巨剑的自然是齐天,那么这位罗汉是何人呢?
他便是圣佛的第八个普辈弟子,名为普松,是现今圣佛座下唯一一位入世罗汉,当初在圣亚火山,也是这位普松罗汉出手救得道痴等人。
刚一下白鹭,齐天便跑上前来给了林尘一个大大的拥抱,松开之后,与道痴见礼,道痴也介绍了普松的身份,林尘不敢施礼,连称我佛。
道痴将林尘与阿大引入禅房,阿大则因为带着杜城主的命令,道痴带着阿大,并对林尘交代了一声便离开了。齐天因为不是佛门中人,也不受佛门限制,便留在禅房与林尘“促膝相谈”。
当林尘问到阿狸时,齐天先是沉默,然后小心翼翼的凑近林尘低声道:“你不知道那个小...她的身份?”
林尘一脸茫然,道:“我,怎么会知道?”
“当时在圣亚火山,我们对上了那两个怪物,原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没想到神界竟然来人,我与道痴和尚哪里能够抵抗,多亏了普松大师,我们才得救。可是,当我们带着阿狸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神界下来之人却不愿意。”齐天回想着圣亚火山之事。
“后来没法子,普松大师拼了力气,将我们三人全带了出来,本来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却没想到又有一个女人拦住了道路,那个女人就连道痴和尚和普松大师都不敢放肆,只能任由她带走阿狸。”
“在来极乐的路上,道痴和尚跟我说,阿狸跟那个女人离开,是正确的的选择,谁都会杀了她,唯独那个女人不会。”
“为什么?”林尘还是改不掉习惯性的毛病。
“因为阿狸是那个人的人间体,而这个人是西极天如今的掌控者,被称为最年轻的天尊——伏灵天尊!”极乐天,一座偌大的大殿中,圣佛金相供奉在正中心,身边是四天王,两边排着一种菩萨、罗汉。在正中间,佛像跟前,共十数人围坐在一起,道痴也在其中。为首的是一位干瘦不成样子的老和尚,老和尚双眸不知是无法睁开,还是慵懒的不想睁开,总是半眯着。在老僧下首,又有着数位胖手高矮不一,或笑或哭,或吊儿郎当,或宝相森严的僧人。可以说,此时大殿中,除却圣佛本身不在,如今极乐净土中的顶尖力量全部汇聚了。
“我不明白,数十年前,我佛不顾戒律,任由那人取走须弥,已经酿成大祸。若不是神界看到我佛面子,我佛门岂能安好?可如今,竟然有人将来历不明的家伙带进净土,是为何意?”老僧左下首一位身材孔武有力、浓眉大眼的僧人率先说话,眼神是不是的睨向坐在最下首的道痴。
“圆道!佛门弟子戒嗔戒躁,你怎可口出妄语!”浓眉和尚身边一位相对偏瘦小,面目严肃的老僧人斥道。
浓眉和尚圆道冷哼一声,倒也就真的闭上了口。
“不过,觉明师兄,难道我佛门真的要陷入这场纷乱之中吗?我佛历经数百万载,一直超然世外,凡尘俗世从不参与,这也是神界不敢动极乐天的原因,可一旦让那位小施主进入净土,便给了神界话柄,再如今我佛不在,如何抵挡?”怒斥圆道的眉目严肃的老僧人脸上皮肤凝在了一起,像极了干裂的树皮。
“是啊,了悟师叔说得对,当年,道痴小师弟心念沉杂,为了一趟红尘,摒弃了我佛。如今又不打招呼的回来也就罢了,毕竟是我佛的弟子,但他却带了个缀连,一个不慎,我佛门再难保持超然呀!”老僧了悟对面,一位慈眉善目,满脸褶皱,身着紫金袈裟的本通和尚一副悲悯众生的模样。
“师父,我...”老僧右手边一位较为年轻的俊秀和尚刚要开口,却被老僧觉明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师叔不必如此,我佛向来通明,我本性也不喜欢藏着掖着,我就直说了,此次人皇家的小子,一定不能进入净土!”有一位赤裸上身的罗汉猛然站起身来,鼻间冷哼。
“本念,你的杀戮心太重了,才导致这么多年还只得个罗汉位。”
觉明左手旁,与觉明一样苍老的僧人觉青缓缓开口:“师兄,圣佛怎么说?”
“我佛自净土而下后,便不知踪迹。”觉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说起话来很是费劲。
他微微抬眉,眼睛睁开一个缝隙,看向对面,道:“道痴!”
道痴闻声站起身来,合十施礼:“师叔。”
“你的众位师叔伯、师兄弟都在此,他们观点看法不一,你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觉明徐徐说着,话音刚落不禁连连咳嗽。那位称觉明为师父的年轻僧人连忙走到身后,锤了锤后背。
道痴沉吟片刻,才说了声“是”。他走到中间,环视四周,有的对他报以微笑,有的于他怒目相对,有的避开他的注视,有的眼神中对他充满鼓励。
“各位师伯、师叔、师兄、师弟,我不太善言辞,但我有一点不解,想问一下各位。”道痴身躯一震,金刚法相施展,顿时间,整座大殿轰动。
“自证金刚!”有僧人喃喃出声,却响彻大殿。
在佛门来说,无论是方丈、罗汉、金刚,亦或是菩萨尊佛,护法天王,无论修行与否,不得到佛门净土的圣佛认证是无法成就正果。而道痴,这样一位当年为了追随人皇,毅然决然抛弃佛门之人,竟然自证了金刚法位,可谓是古今罕见!
这不单单说明道痴的修为境界,同样彰显了其向佛之心。这一手,却是着着实实打了在场说道痴“摒弃佛门”的声音。我摒弃了佛门都可以自证果位,你们每天诵经念佛却依然毫无进展,何等讽刺!
“我佛迄今已然数百万载,但这数百万载光阴,除却开辟佛道的几位圣佛之外,可还有对佛门大成就之人?是我佛难修?还是你们口中常说的世人难渡?”道痴毫不留情的抨击着在场诸位,一时间,引起不知多少怒斥。
“小小年纪,口气倒是大的离谱,你如此,是在否定我佛?”
“难不成,你要叛我佛?真真是可笑至极!”
“你当真才是可笑!”道痴回眸一瞪,那位开口说道痴可笑的罗汉瞬间口吐鲜血,只得怒目而视。
道痴不顾旁人,继续说道:“而反观三界红尘,除了多少英杰,有多少人、神名列史册。这说明什么?说明佛门老朽了!”
轰轰轰!
刹那间,十数道强悍的气息迸发,锁定道痴,其中警告之意明显。大有道痴再口不择言,便就地灭杀的意味。
“有人曾经问过我,什么是佛,我说是众生。但如今看来,你们才是佛,众生只是众生!”道痴毫无惧怕,又一记重锤敲在众佛内心。
“好胆!”
一声怒斥而出,随即十数道恐怖神威炸开,毁灭性力量齐齐轰向道痴。道痴原地不动,散去金刚法相,手掐佛印,口念佛号。
啵!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声音响彻,那十数道攻击瞬间被化解,而出手的这十数位菩萨、护法,瞬间就难以动弹。众人将目光转向坐在首位的,好似假寐的觉明老僧,只见其放在双膝的一只手指抬了起来,就是这一根手指,竟然让十数位菩萨、护法再无法出手,这是何等的威能!
“这些年,极乐天高高在上,让我佛门中人逐渐的太过倨傲,目中无人,净土之下二十四佛国,有多少在告你们的状?又有多少敢怒不敢言,甚至怒尚且不敢。常说佛门是净土,洗涤心灵,净化灵魂。又说佛门超然世外,特立独行,可你们其中,所作所为,哪里像是佛门中人?佛门戒律,还记得多少?嗯?”觉青拍腿怒斥。“在凡世间有一句话,我不知你们听没听闻,所谓‘盛世见佛,苦时闻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佛门由沙门而来,讲究苦行修心,悯见众生。可为何,会变成这般?你们其中有些人在背地里行的腌臜之事,真当我佛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