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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章82身份遭悬

雨夜枭枭,流云袅袅。待到风月远去,便有狼嚎。鸟兽啼鸣时,已是黎明破晓。

林地中,棚影干涸,界外泥泞,那丛丛片片的脚印一路向北,人车远去,将出道里,只留这八根树柱,同几簇斜桩而已。

咕噜噜……

车马出林,旭日抛洒,那点点片片的晶莹是雷雨之子,随着温床和乐章的消失而被双亲留下。这点点雨露,浴日生辉,反射出那行行客的踪影,并相继滴落下去,记住他们留下的痕迹。

汩……

那雨露的落点与凌夜的瞳仁重合,但望着它落沼弹分,却是越溅越小,到最后,悄然融入,波澜不起。

他只注目望着,直到视线被马车带过,良久,才默然转首,望向对窗斜帘外。但栓子不察,正着手收整披风和毯子。柳员外身居主座,是手揣双袖,正在闭目养神。观那边,前帘斜挂,车夫安然,马也轻悦,便无人知他是望哪里,又心归何地……

次驾中,二小姐还用绒毯裹着身子,虽觉寒意未减,但望着窗外清新,见风景秀丽,也不由嘴角掀起,确是个清俏美人,红彤彤的脸蛋更暖人心。

“呼——”坐在侧边的夏奴披裹着一张毛毯,她手中捧持着一个竹杯,那盖子用黄绳穿挂着耷在一边,虽已行了甚远,但那杯中的热水却是热气不减,手感依旧,若想要拿给让小姐润口解渴,便只能外斜着杯面,对着杯沿往上吹气,只等热气稍散,水温下来。

车厢外,护院督马随行,只看背影也知从容。再后面,脚夫们也因为地面泥泞而不再步行,非但全都上了车,还俱是两前两后一人坐正中,倒也保证了车辆的平衡。

一行人,一条路,只留下几道车辙,附赠上几串马儿的杰作。

……

巫山一隅,苍宿峰。

“报——!”声传之时,那弟子直接从山门外飞纵入院,脚一落地便揽手一甩衣摆,似龙行虎步般顺着那院中大道去往前殿。看他右手里拿着一个用红绳简单系住的长木盒,猜内里之物若非是箫笛长笔,便是卷轴之流。

彼时,张东来且在后院正殿,是高居左位,观他双目不醒,双手上下合抱,却是在运功养气。

与此同时,河南道,兖州鲁郡一带。

大弟子韩风却是率人站在山门前,正皱眉注视着前方那员面带微笑的乞丐。

这乞丐是孤身前来,此前更未有人见过对方,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一众弟子心生猜忌。而久不见大师兄发话,便开始有人按捺不住,禁不住将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向对方的双手,或是看向那个被乞丐用双手托拿着的长木盒。

关内道,华州一带。

华山派,东院正居。

呼!

这弟子来势如风,一步跨入茶厅便即刻单膝跪地,并将手中拿着的事物呈举上去道:“师娘,遭丐舵弟子唤门,将此物献上。”

掌门夫人林千娥本端茶待饮,此间侧眸一看,见弟子所呈之物却是一个长木盒,便不由皱起眉头。

河南道,崇阳县。

呼,呼!

一嵩山弟子突从北街飞临,那长街虽不热闹,却也有商有行,有摊有贩,可他却不管不顾,脚一落地便再次起跃,直从前人的头顶上方飞纵过去,而后只几个飞檐走壁和斜转拔梁便稳稳当当的落在这一排设在茶楼二层的外廊茶座处,便见他抬手一扫衣摆,只进三步便单膝跪地,却是左手扶膝,直将右手里拿着的长木盒奉向前座:“师叔。有丐舵弟子喧门,后将此物呈来,且特地强调务必要将此物交给掌门过目。”

廖明华背对于他,也是端茶待饮。此间闻言,便不由回眸感视:“何物。”

临询之下,这弟子亦不敢抬头,直言道:“不好验视。但已经查证无毒,且以金丝探视时,亦未发现机关连窍。”

廖明华虽未回头,但只是回眸却也能够看到那盒子样式,只是慢慢变成盯住:“开。”

“是。”声出一瞬,那红绳便被此人用手捋掉,但他着实谨慎,却将盒子侧转,令盒口朝向楼外,而后才慢慢打开。

开盒无声,方向也一致,但盯着或望着它的眼睛却变了一双,或换了主人。

韩君如待与夫君喂药,但此时却侧首回头,满目漠然地望着那个慢慢被程逸仁用手打开的木盒。

盒开格定,略有回弹,而其中,只有一卷用红绳系着的画纸。

“开。”韩君如只此一字,却令程逸仁陷入沉默。

韩君如突把目光转到程逸仁的脸上,却是轻轻将药匙放回了碗里,于轻慢垂手时说道:“看师傅把你惯的。”

程逸仁禁不住心中一凛,但只一念掀过他便抿唇而为,先将那红绳捋去,便将画卷转向自己,却是用右手拿住上卷,使左手向下拉开……

那一瞬,打开画卷的人士不止他一个,方式也有差,但没有一人,在看到那画像之时似如衡山掌门桑秋雨那般慢慢狰狞和扭曲起自己的面容,更无一人似廖明华那样恨得眼现血丝。

许是因为程逸仁顿无声息,韩君如才会心中笃定,才会语气阴沉:“转过来。”

她话语虽轻,但程逸仁却不敢违抗,只得慢慢将画翻转,朝向对方道:“师、师母……”

砰!

遥彼之地的拍案声方才响起,这边的韩君如便突地右手一攥,却见旁侧放置药、水、茶具的小桌骤然爆散成一团齑粉,那溃散的劲气虽然只将三者的衣发吹扬些许,却将那桌上的水盆和瓶瓶罐罐全都冲飞老高或者抛飞出去老远才呼呼啦啦的掉在地上。

程逸仁禁不住身心一颤,虽还举着画像,却把脑袋垂得更低,不敢去看师母那双恶毒的眼睛:“是……是他。”

“我当然知道……”韩君如恨不能咬碎牙根,他死死地盯着那画像望了一长眼,随后猛地一转视线,却是盯死了那四个写在画像右边红色大字:“好一个凌氏孽子……好一众善取人心的乞丐……”

只不过,她那双眼睛里的恶毒,在来到这里之后却变成了一抹悲哀:“唉……”

“师叔……”俊僧空觉身在洞口,他合着佛手,姿态谦卑,只是语态却透露了心境。

玄明大师因悲摇头,只是翻手合十间便将这画卷化成火烬飞灰,但在这灰暗无光的山室之内,它却如萤火转瞬即逝,也再未留下任何痕迹:“阿弥——陀佛……”

悠悠山巅上,遥遥山境内,那林林院院虽多,却也随着叹言被地势拉远:“以恨止恨,以杀报杀……只恨恨无极,只怨杀不尽……”

窣、窣。

这枝头乌鸦转首望那,两眼之后便展翅飞离,虽向左前飞出,却又盘旋转向,掉转过来后便直往东南飞去,将这伏牛山尾越抛越远,直到耳熊不见,伏牛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