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榕听见谢凌霄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谢凌霄严肃的脸庞。
兄长很少在她面前这样郑重其事,也很少用“拜托”这种字眼。
从前出了什么大事,基本上都是兄长自己扛着,也都是兄长挡在她的身前。
于是纪晚榕的脸也在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忙不迭的便朝着谢凌霄开口。
“兄长,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会竭尽所能的去办到。”
感受着纪晚榕郑重的许诺,谢凌霄张了张嘴,沉默了片刻,随即才对着纪晚榕小声道。
“其实来洵县秘密处理这件事情,虽是陛下的安排,可也确实我的本意,因为我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
“来了这里,看见你没事,我才算是放下了心。不过此事兹事体大,涉及的人和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我大概是有一阵子不能回京城了。”
纪晚榕听到这里,有些出乎意料:“兄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那纪云瑶的大婚,你不出席?”
谢凌霄笑笑,说到这件事情,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轻松:“我如今姓谢,又与纪承德断绝了关系,她成婚与我何干?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可这样皇后、纪云瑶又或是纪承德,不会产生怀疑吗?”
谢凌霄摇了摇头:“无碍,陛下表面上是委派我前往蜀地巡查,暗地里叫我来了洵县,我本就远离京城的权利中心,如今走了,也不会有人起疑。”
“不过有一人……”
谢凌霄说着,又抬手握住了纪晚榕的手:“京中局势风云变幻,马上就要变天了,我唯一担心的便只有至若。我不在她的身边,但愿你能帮我照顾好至若和祖母。”
纪晚榕听见这话,缓缓抬眸,就看见了谢凌霄紧张的眼眸。
她终于明白谢凌霄这副忧心忡忡,又吞吞吐吐的意思,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害羞呀!
想来在兄长双腿痊愈之后,这两人定是暗中又有了联系,眼下瞧着谢凌霄的反应,看样子过不了多久,便能有喜糖吃了!
从前兄长双腿残疾,不肯连累至若,倒是差点错失了一段金玉良缘。
若是至若成为了她的大嫂,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要圆满了。
纪晚榕想着,又是瞥了一眼谢凌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层甜蜜的笑意。
她伸手反握住了谢凌霄的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兄长,你放心吧!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大嫂!”
“断不会叫她被我迷惑,从而爱上我,不爱你了。”
谢凌霄听见这话,脸颊一烫,急急的便甩掉了纪晚榕的手,脸上难得的是浮现出了一层红晕:“你这小丫头片子,你在说什么呢!”
纪晚榕仍旧是笑,耳畔便仿佛响起祖母慈祥的叮嘱,眼前浮现出的便是周至若那张笑容明媚的鹅蛋脸。
“说起来,是许久未见到祖母和至若了,还真是有点想念。”
纪晚榕的语气中透露出了些许的寂寥,那副模样让谢凌霄心中也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揉了揉纪晚榕的后脑勺:“等你回去了,一切都会变好的。”
纪晚榕听了,对着他扬起了一抹笑,然后点了点头。
见过了谢凌霄,知道了事态紧急,纪晚榕和他聊完之后,便回了屋子,稍微休整了一下,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纪晚榕带着两个贴身的侍女,重舟照顾尚在昏迷的墨桀城,还有石衡和孙太医带着几个士兵和隐匿在夜空中的隐卫,趁着夜色便回了京城。
索云姑姑和黎绥山庄的一众人,仍旧是留在和枣庄,治疗在这次事件中受伤的受害者和参加救援、意外受伤的士兵。
谢凌霄则是奉了皇命继续在洵县收集证据。
纪晚榕在离开墨桀城的病房之后,还去看望了小青,她原本是打算带着小青回京城。
可小青受了重伤,此刻仍旧昏迷未醒,并且她年纪上尚小,禁受不住一路上的舟车劳顿。
纪晚榕便嘱托了索云姑姑,让索云姑姑返京时,将已经痊愈的小青一并带回谢宅。
索性小青的阿嬷也随着大部队到了京城,到时候她们一家便能够团聚了。
马车辚辚,时间过得很快。
纪晚榕在马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
她看着两个丫鬟好奇的小脸,便依着她们的意思,开始讲小青的由来,将自己最近的经历。
可还没等纪晚榕向见青和思琴讲完自己在那基地里发生的惊险事情,却见马车已经停顿了下来。
思琴警惕的掀开了帘子,便看见了高高又威严的城门,在她们的面前耸立着。
看见一抹瘦削的身影戴着斗笠,在熹微的晨光中下了马车,从她们的车后走到车前,与守城的士兵进行交涉。
士兵很快便放行了。
马车重新启动,思琴将车帘子重新放了下来。
眼前熟悉的景致一闪而逝,感受着马车碾压过青石板的声音,熟悉又宁静,纪晚榕闭了闭眼眸,内心却是一阵久违的安定。
京城,她又重新回来了。
可这马车没走一阵子,却是突然的停了下来。
“叩叩叩……”
车厢上响起了三声清脆的响,纪晚榕缓缓睁开了眸子,一旁的思琴便替她撩开了帘子。
眼前的人缓缓撩起了斗笠的帷幔,纪晚榕才认出了眼前的人。
是石衡。
此刻的石衡和墨桀城之前看见的模样,又有了不同。
他原本冷肃的脸上,此刻多了一道伤疤,伤疤淡淡的,不明显,要走进了看了,才能看清,想必是孙太医或者索云姑姑已经给他送上了药。
不过他这副模样,不仅不狰狞,比起从前,反倒是更显得坚硬,不说话的时候,锐利的眸子深沉,浑身更是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原本就瘦削的身材,此刻越发的清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