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园里一连打了三天牌,花太太倒是清静了,可喜鹊急坏了。
这三天里阿香如同姜思桐说的,好像开了挂似的,大杀四方。赢得桂香和翠香举手投降,连姜思桐都找喜鹊借钱。
喜鹊这三天,不但要服侍几个日夜鏖战的女牌棍子,口袋里的钱也都被借了出去,又累又糟心,脸更加细长了。
用姜思桐的话讲,要是把阿香的脸和喜鹊的脸凑一块,就是一顿早饭,芝麻大饼配黄瓜!
第四天早上,喜鹊来到了陶怡居求见太太。
周妈妈出来了。
“太太说,她知道你这几日辛苦了。你别着急,今天晚上咱们就可以……”周妈妈附在喜鹊耳边,细细说道。
喜鹊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
“今日白天你还得把米姑娘留在浣碧园,不要让她出去乱跑。”周妈妈叮嘱道,“免得走漏了风声,办不成事情。”
“可……周妈妈,您能借点钱给我吗?”喜鹊为难道。
“你找我借钱干什么?”周妈妈下意识地捂住了钱袋子。
“钱都被阿香赢了,她又不肯借出来。您要是不肯借钱,牌桌子开不起来,如何把米姑娘留在浣碧园?”喜鹊一脸的哀怨。
“罢了,罢了,我便借点钱给你,你可一定要还给我呀!”
“等米姑娘她们还钱给我,我马上还给您。”
周妈妈这才从钱袋里抠出十个铜板递给喜鹊。
喜鹊摇头苦笑道:“这可不够。”
周妈妈心疼极了,咬牙掏了五十个铜板,一个一个地数给喜鹊,道:“只有这么多了,再不够,我也没有了。”
瞥着周妈妈鼓鼓囊囊的钱袋,喜鹊暗暗地撇了撇嘴巴。
周妈妈爱财如命,能借出五十个铜板给自己,算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回了。
喜鹊回去后,把五十个铜板都拿了出来,借给姜思桐和桂香、翠香做本钱,又开起了牌局,总算是熬过了一天。
到晚上论输赢时,又是阿香赢。
姜思桐不服气极了,一口咬定阿香装傻,拉着阿香还要继续“开战”。
阿香问姜思桐:“姑娘都没钱了,拿什么和奴婢打?”
“我还有首饰,衣服,都可以拿来做本钱。”姜思桐红着眼睛道。
米小昭气得狗心疼。
没想到姜思桐还是个女赌徒。
还好阿香只认铜板:“奴婢不要姑娘的首饰衣服,奴婢只要铜板。”
“我这根簪子是银的,值二两银子,换你一百个铜板,可以不?”姜思桐拔下了李大娘子送给女儿的及笄礼物,递给阿香。
米小昭跳了起来,连忙阻止姜思桐:“不要。”
姜思桐根本不理会米小昭。
幸好阿香不愿意:“奴婢不要簪子,只要铜板。”
喜鹊也道:“一连玩了好几个晚上,今天晚上就休息一下吧!”
见姜思桐一脸的不情愿,喜鹊附在姜思桐耳边,低声道:“经过奴婢这几天打探,今天晚上终于有机会了,您得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姜思桐会意,这才同意散了牌局,让大家去睡觉。
米小昭见喜鹊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怀疑她和姜思桐要搞名堂,暗暗留心,连狗窝都不回了,守在了姜思桐卧室门口。
半夜三更的时候,喜鹊神神秘秘地敲开了姜思桐的门,在姜思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让姜思桐跟她走。
姜思桐眼睛一亮,一边出门,一边小声问道:“今晚上他一个人在听雪堂睡觉?”
“嘘,姑娘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大少爷还未娶妻,又没有通房丫头,从来都是一个人睡。”喜鹊赶紧提醒姜思桐。
“那你今天才让我去?害我输了那么多的钱!”姜思桐不高兴地道。
喜鹊小声解释道:“姑娘,今天晚上因为老爷那儿有点事,铭砚、铭贵他们都被老爷叫了去,咱们才有机会的……”
米小昭正眯着眼睛卧在姜思桐门口,听到了喜鹊的这几句话,觉得很不对劲,“噔”地一下,跳了起来,连忙跟上喜鹊和姜思桐。
喜鹊回头,看到了米小昭,皱了皱眉,挥手让米小昭赶紧走,担心米小昭乱叫,引来其他人。
姜思桐道:“狗剩不会乱叫的。”
喜鹊可不相信。
但她撵了几次,米小昭都没理会她,又见米小昭一直安安静静的,只好算了。
快到听雪堂的时候,喜鹊停了下来,告诉姜思桐:“姑娘,你自己进听雪堂去,朝着点着灯的那间房走。”
姜思桐搓搓手,舔舔嘴唇,径直朝着听雪堂走去,不带一丝犹豫。
米小昭……?!
好心塞!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做出那么猥琐的样子!
米小昭跟在了姜思桐后面。
喜鹊急着压着嗓子只喊:“狗剩,你回来,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米小昭回头冲
着喜鹊“汪”了一声。
喜鹊听懂了,那是“闭嘴”,赶紧不吭声了,只是焦急地看着姜思桐和狗剩离去。
米小昭摇摇尾巴,几步来到了姜思桐身旁。
走了五六十米,来到了听雪堂门口。
见里面黑魆魆的,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隐隐约约有点点灯光在摇曳。
姜思桐不禁有些害怕,道:“狗剩,你和我一起进去,给我望一下风。”
米小昭好想把姜思桐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水。
听雪堂这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针对姜思桐的局,她竟然还想进去。
“从这里进去,还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有灯光的地方。从另外一边进去,很快就到了。”米小昭低声道。
一股寒风吹来,姜思桐直打哆嗦,不禁抱紧了双臂,催促米小昭道:“那快走吧,冷死了!”
米小昭领着姜思桐朝清夏堂走去。
清夏堂在听雪堂隔壁,是小少爷花子轩住的地方。
因为花子轩被摔伤了,开始被移到陶怡居的暖阁里住着。
后来孟姨娘日日去看望花子轩,花太太嫌她在陶怡居进进出出的,让花子轩搬进了沁芳园。
花太太说,到明年夏天再让花子轩搬回清夏堂住,清夏堂因此一直空着。
来到清夏堂门口,姜思桐奇怪道:“这里怎么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呀?”
米小昭回道:“下人们早就睡了,当然黑漆漆的没有人也没有亮光了。”
姜思桐便不怀疑了。
米小昭又好笑又好气。
就姜思桐这脑子,难怪打牌会输给阿香。
米小昭让姜思桐和它一起钻洞。
姜思桐有些犹豫。
米小昭催促道:“快点,不然被人看到了。”
姜思桐很是麻溜地钻了进去。
一人一狗进了清夏堂。
“这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啊!”姜思桐惊慌道。
“别急,你跟着我走。”
米小昭打算让姜思桐在清夏堂睡上半晚,带着她往花子轩的卧室走去。
姜思桐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米小昭走着,突然,“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被姜思桐撞到,被打碎了。
米小昭和姜思桐都吓了一大跳。
听声音那被打碎的东西还挺大。
“应该是个什么摆设。”姜思桐道。
“我们赶紧回去吧!”米小昭趁机劝姜思桐,“被太太知道了,肯定会要你赔钱的。”
“不怕。”姜思桐满不在乎地道,“只要我当上了花家的大少奶奶,舅母不会找我赔钱的。”
“你……”米小昭总算明白了姜思桐打什么主意。
她竟然想上花子墨的床,逼着花太太认她做儿媳。
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人占了自己的身体?米小昭简直欲哭无泪。
“从哪里去听雪堂,狗剩你快点带路。”姜思桐还在催促。
米小昭不想理姜思桐,灰心丧气地站到了一旁。
“狗剩,你在哪里,快点回答我呀!”
米小昭恨恨地看着姜思桐,吓死你得了,还是没吭声。
姜思桐一连问了几声,都没有听到米小昭的回答,四周又伸手不见五指,吓坏了,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
才一会儿,就有人来开清夏堂的门,接着好几个拎着灯笼的人就走了进来。
米小昭把身子隐到了暗处,只伸出了脑袋,看看花太太、周妈妈,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这大半夜的,太太和周妈妈穿得如此整齐,而且听到了姜思桐的喊声,就马上出现,连墙壁都知道这是一个局。
可姜思桐却浑然不觉,还高兴地迎上去,大声道:“舅母,周妈妈你们来了,刚才吓死我了。”
“米姑娘,你不是住在浣碧园吗?怎么这半夜三更的跑到清夏堂来了?”花太太冷冷地问道。
“咦,舅母,你们不是应该住在陶怡居的吗?怎么半夜三更的也到清夏堂来了?”姜思桐“天真”地反问道。
花太太冷笑道:“听到你在大喊救命,我们才过来的。”
“从陶怡居到这儿不近吧?你们那么快,用飞的吗?”姜思桐惊奇道。
花太太:“……”
周妈妈连忙上前替太太解围,呵斥道:“米姑娘,你……”
突然一眼瞥见地上被打碎的琉璃瓶,周妈妈惊叫起来:“啊,星月菩提瓶被打碎了。”
花太太一惊,看了地上的琉璃瓶碎片一眼,奇怪极了:“瓶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星月菩提瓶?这么好听的名字,很贵吗?”姜思桐有点慌乱地问道。
米小昭心里一沉,没想到姜思桐打碎的是星月菩提瓶,这下可糟了。
星月菩提瓶是舶来品,听说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