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张秦暗暗心惊。
难道他终于察觉自己的感情了。
“沐姑娘的卖身契尚在世子手中,属下猜想,沈大人不可能娶一个婢女!”
“而且他们之间还隔着血亲之仇,怕不会轻易能放下吧。”
虽然很卑鄙。
但只要他们不说的话,沐箬惜与沈逸泽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真相。而且她的身契被世子捏着,断然翻不出世子的手心!
贺烬散漫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秦的眉头狠狠一抽。
他笑容僵硬道:“但属下其实也说不准,毕竟青梅竹马的感情深厚。”
“且看沈太医紧张护着沐姑娘的姿态,不像是对杀父仇人之女的态度。”
“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如果沈太医知道当年真相了,肯定再不肯放手。”
“纵然有昭阳公主从中作梗,但沈太医也是颇得陛下宠信……”
随着张秦的絮絮叨叨,
贺烬的脸色一点点变冷。
“世子……属下说错了?”杀意让张秦浑身一寒,他躬身低头道。
不会是他刺激得太大,引火烧身吧。
“多事。”
贺烬让张秦把书房的窗户打开,他懒倦地坐在窗边,杯中氤氲着的茶香袅袅上升,似乎并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封锁查到的消息,跟紧沈逸泽。”
张秦唇角勾起,躬身应诺:“是!”
他想起密信还有其他情报,便继续对他禀报道:“陛下对三皇子颇为看重,毕竟他也是中宫嫡出,陛下对他有所偏宠也属正常,而且似乎有旨意让他入户部历练。”
贺烬淡漠地扣着桌面。
他看着茶盏的水雾若有所思。
张秦抬眼瞥他,欲言又止道:“昨晚孟小姐也曾来找世子,属下并没有让她进入书房中。当初陛下让她到世子身边服侍,且又安排沈太医前来,是否……”
难道是对世子起了疑心?
天子的猜忌最为致命!
“既然她怀孕,便依陛下的意思,让她嫁入侯府成为侯夫人便是。”贺烬冷戾的眸光,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三媒六聘,让她风光嫁入侯府。”
张秦傻眼了,实在不理解贺烬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陛下他……”
陛下是想世子娶长乐县主的吧!
贺烬漫不经心的道:“既如此,他便不会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张秦的神色一下就变了。
他犹豫道:“可要与侯爷商量?”
侯爷肯定是向着世子的,之前候夫人三番四次安插丫鬟来韶光苑,侯爷也认命地把丫鬟带回正院了。
“没有意义的事,何必再耗费心神。”贺烬语气满是讥讽,漆黑的眸底幽深平静,似乎再没有丝毫动容。
张秦无奈地叹息,他心底却知道世子所想的,才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既可以把长乐县主拒之门外。
而世子夫人是娘家毫无势力的医女。
那么陛下应该就对世子放心了,毕竟他已经为三皇子筹谋……
“世子,那属下就安排去孟家提亲事宜。”张秦试探地问道。
“嗯,不急。”
张秦疑惑地看着贺烬,只见贺烬随手点了下茶盏上的茶汤,在上面点出层层涟漪,他玉白的指尖沾染着水珠。
水珠滴落桌面,贺烬姿态散漫地在上面写字,“侯夫人肯定很感兴趣。”
张秦咽了下口水,那是祸水东引啊。
侯夫人得罪谁不好呢?
对了,侯夫人还想整治沐姑娘吧?
……
韶光苑,客房。
沈逸泽把沐箬惜放在床榻上,看她气息变得比重逢时还差,他便有些担忧。
墨羽没好气地问沈逸泽。
“究竟是谁才是主子?”
沈逸泽回头警告地看了墨羽一眼,“你先去给世子回禀,说我已经到韶光苑了。”
闻言,墨羽翻了个白眼,她还瞪了沐箬惜一眼,才出门去给贺烬带话。
沈逸泽等墨羽离开后,拉起沐箬惜的手腕,就要为她把脉,“你究竟是如何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沐箬惜轻抿着唇,垂眸不语。
“以前明明最怕喝药……”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呼吸一顿,指节压着唇角,意识到他刚才失言了。
沈逸泽随即专心感受她的脉象,气氛骤然静谧起来。
“你在吃药?”
沈逸泽沉默片刻,抬头问沐箬惜。
沐箬惜见瞒不过这位沈太医,便轻轻地点头道:“是解暑气的药。”
沈逸泽将她的手腕放下,看着她清丽恬淡的小脸,眸中的担忧快要溢出。
他想要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可她错愕地避开时,他伸出的手便微微僵住。
沈逸泽抿唇。
低头继续为她检查踝关节。
其实一眼能看出并没有大碍,是他非不放心,定
要亲自检查一遍而已。
“奴婢没事的,沈太医也没必要为奴婢费心,还是前去为世子诊治吧。”
沈逸泽微微一怔,低声道:“在你的心底,他的身体比你重要?”
“是。”
他是侯府世子,而她是伺候沈逸泽的丫鬟,外人眼里也会如此认为吧。
若是传出什么风声来。
那沈逸泽可是百口莫辩!
沈逸泽冷淡地开口:“我并不需要按你的意思行事吧,难道你以为还是当年,我只是跟在你身后的应声虫?”
沐箬惜蹙眉,听他提到当年之事,她刚才的善意也一一收回了。
“……是奴婢多事了。”
她强撑着手肘就要起身,在韶光苑客房躺下去,等着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了。
就在她准备站起来,脚下就一疼,便控制不住再次摔倒。
沈逸泽微叹,依然忍不住扶住她。
就像回到当年没出事前。
他总是在旁边纵容地看着她胡闹,最后再出手为她收拾残局。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胆子与现在相比,简直是天与地。
沐箬惜怔怔地看着沈逸泽。
忽然有种错觉。
他们谁都没有变过,而沈逸泽依然把她捧在手心里爱护……
但他冰冷的话让她回归现实。
“这就是你惯用的伎俩吗?”
“糟蹋自己的身体让人心生怜惜?”
沐箬惜深呼一口气,回过神来。
“奴婢惜命。”
“一如既往的阳奉阴违。”沈逸泽不认同地看着她,搀扶她的力气却一分不少。
沐箬惜推了推,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沈太医,麻烦放开奴婢。”
“我先送你回茗月轩!”
哪里有做主子送婢女的,沐箬惜不自在地看他一眼,弄不清他意欲何为。
“世子那边呢?”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沈逸泽深深地看她一眼。
神色带着几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