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应该会丢掉吧。
她想象不出谢琛和季淑华坐在一起喝五块钱一瓶的劣质白酒。
她表情带出答案,何文宇柔和了眼神,“他在那条街开了一家烧烤店,生意一直不好。昨天来找我,想跟我干,温总你是公司老板,我想着还是要跟你说一声。”
温素很想答应,但素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自己心中清楚。
她长久不表态,蔡韵给她倒杯水,“只是公司进一个人,何经理自己做主就好,这样的小事征求温总的意见。”
何文宇表情几分生硬,“自然。”
温素走后,刚才闯进来要挪车的男人开门进来,“宇哥,温小姐好像不知道我们的事。你说张凯她那记不起来的反应做不了假,之前找您可能真的只想问问当年温修德的事。”
“谢琛很闲?”何文宇解下手表,活络手腕。他不喜欢带表,只是人前总要有些装饰。“先去张凯店里吃饭,又找我问何正平?”
“那……”男人讪讪笑笑,“谢氏那么大的企业,他指定不闲。但……”
他觑着何文宇的脸色,“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就是凑巧?”
“凑巧?那你觉得有多大的几率是凑巧?”何文宇卷卷袖口,又松开领扣。
“嘿嘿嘿……”男人不说话了。
“张应慈怎么样了?”何文宇的声音淡漠,“他现在欠了多少?”
“不多,按他算计温小姐的十倍,七千万还差一点。”
“太少了。”何文宇起身。“让老歪利索点,七个亿。当然,也别逼得太急,等杜建平倒了,这几年的帐我要好好给他算算。”
男人行了个不轮不正的军礼,“是。”
…………
夜色降下来,蔡韵傍晚就走了。
温素窝在二楼卧室,也没有开灯。她不觉得谢琛今晚会过来,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过来。
那套小两居面积小小的却温馨的很,正合适两个情浓的人厮磨。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这些天经的谢琛侈欲索求,身体筋疲尽力的反倒睡得沉沉。
只是身体触感还在,半夜意识又被硬拉出来。
身上轻轻摩挲火热的手,茧子像纵横的渔网擦过她。
温素一抖,只这双手她就能分辨出来是他。
茧子刮过她胸前,温素难耐至极,抽腿要蜷缩起来。
她个子小,两人平躺时,脚趾正好够到谢琛小腿。
她一动,谢琛腿上卷曲的毛发不自觉被她夹掉一两根。
男人倒抽一口气,“怎么没等我回来?”
他的嘴唇就贴在耳边,擦着轮廓抵到脖颈。
淡淡的烟草气充斥鼻息,还有他的体味,像古时的建筑厚重古朴。两人交缠久了出了汗,他的气味多了野性,又像大漠狂沙,纠缠着她,占有着她。
温素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男人拿捏着她敏感点,厮磨,剐蹭。
温素受不住,细碎出声,“我……太累了。”
“累?”男人胸膛压着她,说话震荡声勾她共鸣。“可这才刚开始。”
室内火热蔓延。
温素挣扎着,露出一只手臂,很快被结实臂膀勾回去,露出脚踝,又被男人拉进去盘在腰间。
被子像个忠诚的守卫,一丝春光都不叫泄露出来。
饱胀后,被子狼藉一片,谢琛抓过去丢在沙发上,重新换了铺盖刚躺下,放在床头的电话就响了。
温素知道他有一个习惯,晚上不喜欢被人打扰。
在幸福家园时他到了晚上八点,就会把通讯设施全部关闭。
温素发现后,每天晚上所有会发出声音的器物她会再检查一遍。
现在他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生气似乎早有预料,不用看来电显示也知道是谁。
“二哥,你去哪了,我等你到现在!”
声音清淡里含着柔暖,温素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心中一涩,又极为羞耻,蜷缩在被子里想要盖住自己的头,才发现床头时钟刚到十点钟,
不免一愣,外面夜色如墨,她以为至少后半夜了。
谢琛瞥了一眼被子里鼓起的小包,披上衣服到阳台上接电话。
夜色昏暗,他接电话的表情无奈纵容,从未表现过的温和。
男人穿上衣服,无声走了。
温素蒙着头,没有出声,她情不自堪。
男人这样的举动,她像古时被人养在外面的小宠,男人过来激情一刻后再回归家庭。
谢琛开车回到幸福家园,季淑华已经在楼下等他,“二哥,去东市夜街,我刚百度到,伯母说过的那家店现在还开。十多年了没关门,味道一定很棒。”
“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吃。”谢琛扶着方向盘,视线扫过她,眉眼平平。
季淑华垮了脸,“这几年时间就像赛跑,争分夺秒的,哪有心思顾吃的。二哥,你刚才去哪了?我等你好久。”
“有事。”
季淑华知道他在敷衍,忍了忍没忍住,“温小姐?”
谢琛拐过一个弯,汇入车流,避而不答,“季叔叔又催你了?”
季淑华有些难堪,“还是老样子,二哥……你今年三十有二,我也不小了,长辈们都急,难道谢爷爷没催你?”
谢琛不紧不扫了她一眼,“催了,你功劳不小。”
季淑华僵住,嘴角勉强弯起,“二哥,女孩子恨嫁,你以前都不在意的,现在为什么生气?难道是温小姐?”
谢琛靠边停车,“你先点菜,这里车位少,需要停远一点。”
季淑华一愣,“没有车位?”
谢琛与她对视,“淑华,这是昌州。”
不是京城,没有地下车库,没有泊车服务。
季淑华表情空白,“好吧!”
她下车站在路边,看谢琛尾灯消失。
这样落后的城市,脏乱的环境,陈旧的设施,他却一直待着这里。
之前周丽清的电话,她只信一半。
这么多年她不敢说看穿谢琛,但至少要比常人了解他,他就像永远黑暗没有底的深渊,更是吹不皱的死水,极端的成熟,又如此难以企及。
为爱发狂的,永远不会是他。
开公司可能只是解闷新鲜的小玩意。
跟李璨争执稀松平常,握手言和才叫稀奇。
至于豪车助理,季淑华更不在意,上流阶层的男人对女人花钱大方,百十来万的东西,扔到水里听个响。
女人好哄,情绪体验有了,就更听话。
至于于兰,于氏这几年有多烂,她在京城都知晓,比起谢琛为了女人冲冠一怒,她更相信那女人只是一个导火索。
可她还是来了,更见到厨房里他隐晦扫过那女人的眼神。
克制,晦暗……他对那个女人生了波澜。
季淑华难以置信。
……
温素后半夜又睡着了,睁眼已是第二天,临近中午。
她的身体好像要趁着男人不在时,加倍休息补足睡眠。
床边就是衣帽间,左手是男人的衣服,右手边是她的。
蔡韵昨天帮她整理衣柜,看天气预报气温骤降就没有挂夏装,大多都是秋款。
她胡乱取下一套休闲装,入手面料丝滑柔软,却并不冰凉,薄薄一层就很保暖。
蔡韵告诉她,“您的衣物以后都由谢氏收购的奢侈品牌,按照您的尺码重新定做。”
“每一季新装确定款式后,即便没发布,您这里都会先上一批。若是对款式风格不满意,还可以让设计师上门量身定制。”
“大到礼服,小到帽袜,您以后都不用操心,衣柜我会一个月更新一次。款式不会重复。当然若是您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我会特别留意。”
坠落感,温素有一种沉甸甸的坠落感。
谭园,豪车,别墅衣物,每一件每一桩都在撕扯她,特别是季淑华来之后……
她自信清丽,跟谢琛站在一起时,相映益章,说话时相同的神态,交流的话题。
她站在不远处,就像卑微低贱的泥土。
叫她清醒,叫她自惭形秽。
她跟谢琛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的人生,温素连窥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存在也上不了台面,是被社会道德抵制的,蔑视的。
现实无疑再对她当头棒喝。
温素随便披了一条手感细腻柔软的围巾下了楼,院子里的桂花树好像是这几天才种下,根部泥土如新,叶子落了一地。
温素伸手摸摸它的枝干,它今年应该不会开花了。
“素素?”
温素寻声抬头,隔壁花木掩映间的二楼阳台,露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穿着睡袍,散开衣领,胸膛薄薄一层肌肉,色若苍白。
“何……文宇?”
温素不禁环顾四周,有些错愕,他也住这里?还正巧就在旁边?
他挥了下手打招呼,温素才看清他指间还有烟,“昨天还在想新搬来的邻居是谁?没想到竟然是你,素素,你旁边是小时候那颗桂花树吗?”
温素看了一眼桂花树,愣愣点头。
“我后来再去的时候,卖家告诉我已经被人定了,我还觉得很可惜。原来是谢总为你买了。”
温素呆滞几秒,攥紧手指没有言语。
看出她的不自在,何文宇摁灭烟头转移话题,“素素,素津接了余家巷后半段的拆迁工程,已经快拆到一半了,你……想不想再回去看一眼从前的地方?”
阳光实在刺眼,温素后退一步
站在桂花树的阴影下,头嗡嗡的都是余家巷快要拆掉的声音。
恰巧,何文宇房间里好像有人在叫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朝温素挥了挥手,“素素,那你先考虑考虑,如果你想看,我过去接你。”
他闪身进屋,温素也在院里待不下去。
走进房间,想的全是小时候巷子里日出日落,晨曦夕阳的金光,落在每一块青砖上。
这些年一直温暖着她。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无比珍视的东西。
相比之下她更贫乏,有的不过是二十年前余家巷那一段时光。
可余家巷要拆了……
等蔡韵带着一摞餐盒过来,敏锐发现她魂不守舍,“温小姐,是有什么事吗?”
“……”温素不言。
蔡韵眼中怜惜。她已经知道小季总住在幸福家园,也很理解温素现在的沉默。
“蔡韵……”温素耐不住颤声。
她禁不住想起余家巷,想起小时候下过雨泥泞的路,滴水的屋檐。
她和母亲躺床上开窗听雨,冷风吹进来带着泥土味。
她打个机灵往被子里钻,母亲靠在床头替她掖被角。“素素乖,妈妈在。”
蔡韵打开饭盒放在温素面前,“温小姐,我在。”
温素抿紧嘴唇又沉默下去。
她还是怕,不敢提出要求。
谢琛喜欢她乖顺,所以她听话恭从。
这像一条无形封锁线,她行为固定在里面,不敢越距。
到了下午,蔡韵看她总是对着桂花出神,很长时间一动不动。
她偷偷拍了照片发给管平,“温小姐想谢总呢。”
管平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发过来一张微笑的表情包。
蔡韵泄气,她是心疼温素的。
她很安静,事很少,非常省心,也乖。
偶尔开心了会浅浅的笑出来,杏眼弯弯的,让人想起春来江南。
而且每次她歪缠的时候温素退让,无奈却从不会生气。
没有人会不怜惜一个如此温柔的女人。
蔡韵想到什么,又拉温素笑,“温小姐想看桂花吗?”
温素视线从窗外落在她身,上,安静的动人。
蔡韵心底一软,更想拉她出门,别把时间空耗在发呆上,“最近东城那片老城区改建公园,市政种了很多桂花树,金桂,丹桂的一大片,虽然现在不到开花的季节,您也可以去散散步。天气真好……”
她嘴唇张张合合,温素只听到东城区公园。
那里离余家巷很近,隔了两条街而已,小时候她两条小短腿都能溜达过去。
“好。”
蔡韵惊诧,温素仅限几次出门都是被她强拉硬磨出去的,这次答应这么快……
她转瞬便笑起来,可能是真的喜欢桂花树吧。
临出门,温素愣在当场。
蔡韵开来的不是之前那辆普通白车,而是宾利。
当时导购小姐围着她,建议夸赞。
她僵直无措,也分不清车型零件之类的专业术语,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才知道这辆车也是白色,内饰黑色加米色,用料奢华,大气流畅,不看车标都知道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