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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老婆跑的第一天

温素这一夜,五星级酒店高床软卧,起初翻来覆去,以为睡不着,但长途辗转,不知不觉间,再醒来已是天亮。

她难得好睡眠,整个人都精神几分。

洗漱完,床头座机响了,是何文宇叫她用早餐。

温素转身去开门。

星级酒店装潢格调很高,时尚且有情致,走廊的灯光不刺眼,不昏暗,一种老照片沉淀的熏黄与浓白,投在人身上,是最顶级滤镜。

显得人矜贵挺拔,有力量。

何文宇见她未语先笑,轻轻侧身,示意身后推餐车的侍者进门。

温素迟疑一下,让开门口,“不是有自助早餐?”

昨晚入住时,前台经理着重介绍早餐服务。

星级酒店走高级路线,卖点一般不会包含早餐。

经理隆重介绍,是因为聘请到了名厨,那位厨师在上流圈拥趸不少。有不少大佬豪富,甚至愿意派人打飞的过来打包。

他加入,对酒店来讲,与有荣焉,是值得大宣特宣的美事。

何文宇起床后逛了一圈。菜色齐全,中西都有,基本满足南来北往有钱人挑剔的味蕾。

但名厨不会每一道都动手。

况且自助人多量大,口味远比不上单人单灶。

“自助人太多,我们在房间吃也是一样的。”

侍者收拾餐桌,一样样摆好,“何先生谦虚了,自助餐食可比不上这些。刘厨亲自动手,上次得见还是京里的大人物提前预约。”

何文宇不冷不热瞥他一眼,“完了吗?”

不知道是指餐食摆完没,还是嫌侍者话多。

总之,口气不太好。

温素转头望何文宇,他穿着昨天的月光白衬衫西裤,衣袖卷起,勒在臂肘处。

南方气候比西北温暖潮湿,他裸露在外的手指骨节,受湿度影响,愈发的白皙精凸。

“其实不用……”

“别听他恭维。”何文宇递筷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酒店开门做生意,三分力能烘托到十分。是他误会我们的关系,替我在你面前争取罢了。”

温素不自在接过。

她注意力,从早餐不必要的投入,被转移到别人眼中的两人关系上。

她跟何文宇算多年再重逢,情谊还是小时候情谊,变得只有年岁。

小时候手拉手,相伴玩闹,旁人看来两小无猜,友谊深厚,再进一步也是兄妹情。

如今不一样,肢体接触,看照片事件。相伴出行,不解释,旁人只会默认一段暧昧关系。

“用不用解释?对你影响不好。”

何文宇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凝视她,慎重里藏着汹涌,“素素,你很在乎名声吗?”

温素捏着筷子笑,答非所问,“你岁数不小了,绯闻会影响你另一半。”

何文宇盯她半晌,在温素不适前,倏然笑出声,“我没另一半。”

温素打量他,“现在没有,以后会有,你条件不差。”

这句条件不差,她说的真心实意,却丝毫没有男女之间的旖旎暧昧,是欣赏的,赞同的长辈口吻。

细听,还有几丝鼓励。

何文宇面上含笑,但眼底笑意消散到无影无踪,“不差就是不出彩。素素,我身边女人青睐我的不多,她们都认为我不会是一个好男人。”

南方早点小巧,温素把金丝南瓜饼推给他,抬眼瞧他,“你花心?”

何文宇骤然呛咳,等稳住气息了,又惊又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素递纸巾给他,“不是吗?”

何文宇算她认识的男人中,头一等的时髦注重形象。

她带小时候的眼光看他,自然祛魅,是爱打扮。

但平心而论,何文宇是性魅力外放的男人。

他高挑有身材,温润又有邪气。

时尚之于他,是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的魅力放大器。

他隽秀清俊,气质新奇又危险,像一本包装精美抓人心肺的书,勾人探索,沉沦,却时时刻刻总与他相差一线。

这种望而不得的不甘,永不见谜底的危险,足以点燃许多女人。

“那你冤枉我了。”

何文宇擦衣领,脖颈和下巴抻成一条直线,喉结凸起,引人注目的性感。

“我连她们手都没牵过,男人对女人说简单有见色起意,一见钟情的,说复杂有利益相关,利用出感情的,各人性格不同。”

何文宇凝视她,“我两者都不是,我心眼小,进去一个人,余生都是她。”

温素噗嗤笑,没忍住夸他,“那你很棒,感情就得这样无暇专一。”

她身后是落地窗外万丈碧蓝天空,城市高起云集的辉煌大厦,一缕灼白的阳光投射到她脊背,披散满背的头发光影璀璨。

她在他的地盘,在他的注视之下,吃他令人精心准备的食物,谈论对感情的看法。

何文宇有一种汹涌着不能表露的兴奋和满足。

像在命运大潮大浪里挣扎抵抗许久,终于找到多年前丢失的心脏与肋骨。

膨胀到心头酸软,肺腑都是激荡的。

温素喝了一碗虾粥,又尝几口广式点心。

余光对上何文宇,他撑着下巴,她咽一口,他笑一下,笑的眼尾笑纹细长,漾成一丝丝一缕缕,挂满脸庞。

“你笑什么?”

温素不明白。

“笑你长个,不长饭量。”何文宇将虾饺和水晶包推给温素,意味深长,“多吃点,你来南方以后有硬仗要打。”

温素又被他岔过去,“什么硬仗?”

何文宇靠在椅背,姿势慵懒,“见那老会计,三和百分之十股份可不少,她很谨慎,估计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你吃多一点,算提前准备。”

温素蹙着眉,低头去挟水晶包。

她越吃想的越深,不由抬头瞧他,“她是不是……想占有股份?”

以如今三和市值,百分之十股份套现,贱卖也八亿起步。

股份文书可以代持,即便老会计怕代持有风险,转手交给三和任意一股东,价格都不会低于市价。

这对平常人来讲,是滔天的富贵。

但转念,温素又推翻,杜建平找文书十余年,不可能老会计听不到风声,十年风平浪静,她没道理现在才有贪念。

可若没有贪念,这十一年老会计也没有找她,是怕她斗不过杜建平,还是有其他想法?

来南方省后,何文宇身边的人换了一个,车也豪气多了。

纯黑色的劳斯莱斯,开车的人自我介绍叫小唐。

没名没姓,就叫小唐。

何文宇替她打开车门,一手扶着门框,解释,“不用在意他,他就这狗性,身份证名字叫唐季礼,上户口民警给他起的。真名他谁都不告诉,我也不知道。”

温素不由好奇,她小时候最喜欢有怪脾气的老头,私心觉得是大侠范。

长大了没那么中二,遇上了还是会多看两眼。

小唐年纪不大,应该二十出头,长得不好惹,不是凶,是冷漠,单眼皮眼睛里找不到人性的温度。

温素忍不住转头观察何文宇,他身边出现最多是老鬼,江湖气入骨的壮汉。

谢琛几次警告,说他水深。

温素也有无数次的冲动想要问他,他的身份,他在做什么。

只是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如她所想,涉黑犯法,她是能劝,还是该去举报。

温素突然有种迟来的醒悟,从入室行凶后,她着魔一般,把何文宇越来越多和小时候重叠。

谢琛越反对,她越执拗。

……………………

南方四季如春,深冬山林树木,仍旧青翠一片。

他们一路在连绵翠绿里,开了四个小时。

温素常年不出西北,伏在车门上,不间断的新奇映入她眼睛。

眼都不眨,一个劲儿看。

何文宇欣慰她如此喜欢南方,抬手想摸摸她头发,又擦过发顶,落在肩膀。

“还记得芒果山,荔枝坡,草莓谷,玫瑰海吗?”

温素点头,“我小时候胡闹折腾你……”

“不是你胡闹。”

何文宇解开安全带,上半身倾斜过来,手臂撑在车窗,另一只手,指不远处。

温素趴在车窗,他这个姿势像从身后抱住她,可他把持距离,虚虚隔着空气,并没实质触及她。

“我买了那片地山头,芒果、荔枝、草莓、还有玫瑰都已经种下去,芒果,荔枝是果树,一冬蓄肥,明年结果,草莓和玫瑰可以大棚种植,现在就有。”

他笑了一声,很畅快,胸膛起伏大,将贴未靠的。

温素也说不清后背那一瞬震荡的笑意,是她真实触感,还是莫名紧张的错觉。

她又往车门贴近几分,何文宇好似不觉她异样,俯首贴耳似的,真诚望她,“素素,你想去看看吗?”

他们之间距离太近,比之前任何一刻还要近,他说话的气息,眼中浓浓的笑意和期盼,根根分明的眉毛,白皙肌肤的纹理。

温素有一瞬间心乱了。

不敢直视他。

“我还要回昌州。”

何文宇近距离观察她,她面颊头一次为他染上红晕,无法问心无愧与他对视。

长发有几丝,被两人绞缠气息吹拂,落在他脸侧,黏在他肩头,手臂。

极轻,极重。

轻的像抱她在怀里,轻飘飘的重量。

极重像插入他心中,牵扯他整个灵魂。

“不耽误。”

他小心翼翼的,像商量,像诱哄,“只是顺路过去看一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亦直率看穿她,“素素,我不是谢琛,你别怕我会限制你自由。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你叫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温素从车窗凝视男人,他身影不宽阔,也精悍,完完全全包裹着她。

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东西,横冲直撞,无可挽救的在发生变化。

这变化,是她从未想过,禁忌又禁止,她绝无接受的。

“何文宇,你……”

她垂下眼睑,飞速思考措辞。

长发垂顺在脸颊两侧,素白与乌黑,宁静的温柔,温柔得戳他骨血。

何文宇知道今天有些唐突,他压住不了肺腑无时无刻的酸胀悸动。

该徐徐图之的。

他一向善于等待。

事缓则圆。

可,理智再多,抵不过她就在身侧。

何文宇手指插在她发丝间,他指甲修剪得干净,指腹微凉,摩挲过头皮,不轻不重的力度,麻麻酥酥的,一股电流窜入骨髓。

温素绷紧到极限,往旁边躲。

何文宇顺过她头发,摁下车窗,徐徐清风吹进来,幽淡的玫瑰香,“你看,就在路边不远,我们回程时,只少可以挤出半个小时的时间。”

车速明显降下来,视野里出现林荫小道,层层叠叠的树影洒射,水晶玻璃房在翠绿中显露出轮廓一角。

视角随着车速变换,蓝天白云下,一栋一栋的露出屋角,翠绿延绵里钻石一般的闪耀。

“不是大棚吗?”

何文宇捋顺她被风吹乱的碎发,“要是指塑料薄膜的大棚,确实没有,钢化玻璃恒温又坚固,比薄膜适合。”

温素伸手攥紧头发,“这是农业新科技吗?投入会不会太大了?”

她猛地关心科技投入,话题转移的拙劣。

驾驶座小唐,无声嗤笑,从后视镜瞥见何文宇,又笑不出来。

他垂着眸,食指细细捻着,仿佛在留住那女人发梢拂过的触感。

小唐一直认为他是一个石胎泥偶,他独行这辽阔世界里,不踏万丈红尘,绝缘风月欢爱,心是硬的,血是冷的。

所以他有超乎寻常的理智和冷静,永远能做出对的选择。

可他在昌州,吩咐老歪分兵了。

三和的局势,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小唐现在生出担心的。

………………

南方省会。

谢琛来的迅疾。

从京城赶来,17个小时的自驾,坐高铁也要3小时58分钟,他几乎是拼最快时速来的。

一见面,吓了谢大一跳。

不同于以往的整洁端正,谢琛可谓风尘仆仆,衬衣后背,西裤腿根,展不开的皱褶,西装外套也蔫巴巴的。

头发乱成一团,下颌线青灰直到耳际,瞳孔密布的血丝,涨红了眼。

他这个弟弟,小时庄重,大了深肃。

没有洁癖,对个人整洁却像军纪,刻进骨子里。

出门在外,严寒酷暑,扣子永远系到最上面一颗。

谢大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与他拥抱,“你的房间一直留着,先去整理一下吧。”

“不用。”谢琛喉咙干涩,揉搓面颊,强打精神,“之前我的人被跟踪,查出来是谁了吗?”

他眼神有攻击性,有竭力抑制的情绪。“是不是何文宇?”

谢大点头。

有一瞬,谢琛的呼吸是停止的,胸膛不动的窒息感,在肺腔绞痛。

何文宇查到了这里,在对他真实目的的猜测上,完成了闭环。

他推导出前因后果。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