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家屋前,是较陡的青石山坡。
农田就开耕在那些奇怪的石头缝中,有些田,卡在只有五十公分宽、长好几米的石缝当中,人在里面劳作,只能看见上半身。
有些田则是由几块奇异石头围成不同大小的土地,外公家宽敞的农田比较多,所以较为富裕,在当时算得上是小地主。
原来那时候,我母亲老家的田地,是这个样子。
相较于我出生后看见的农田,比这时的田地多了三倍还不止。看起来也比这时候的农田更宽敞、更肥沃,是很有规则的梯田。
外公家门前,三米高石坎下,一块因为缺少土豆种,而没有耕种的翻新良田。
我站在田坎边,抬头望着奇石上方被竹子遮住一半的房子。
此刻,一种人要往后仰过去的感受,让我有些飘飘然。
身体不自觉的一晃悠,整个人倒下去,硬生生摔下田坎,落在一块大石板上。
疼啊!
站起身,转身。
外公和另一位姑娘,在石头缝间拔着什么东西。
“把这些杂草拔了,让‘石长生’长好。”外公手里忙活着,嘴上还不忘解释道。
“别人把它当草,只有你把它当宝。”姑娘含情脉脉,一脸痴痴的看着外公。看样子大概是喜欢上了吧!眼珠子都要看出花儿了。
看姑娘的年岁,并非我外婆,因为我外婆比我外公小了八九岁,她的相貌完全不符。
他们看上去关系非同一般,不像普通朋友。不过这是属于他们必须经历的事,破坏了,可能会改变外公的一生。
咱们看个热闹就行。
他俩做完手上的活后,就往山沟下走去。
“热天不仅可以洗澡,还可以搬螃蟹。”两人相距一米远,一前一后走着。
“今天给你搬个大的,回家翻法海。”外公宠溺的回应。
螃蟹能翻出法海: 小时候父亲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在整个童年搬的众多螃蟹里,我一次法海也没看到,可能是翻的方式不对。
“好!”
我特别好奇,这俩人为啥不牵手?
望着两人相敬如宾的模样,让我不由感叹那时候的恋人,真值得人钦佩。
河沟里,一对男女。加上我与青之烊,这两个大灯泡。
弟弟负责搬起大石头,我则负责抓螃蟹。
外公看向我俩,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姑娘,傻乎乎的。
或许在思考人生,他一个不注意滚进深水塘,一身破旧中山服被打的瘸湿(意思为湿的不能再湿)。
“绅哥,你好甚点(意思为小心谨慎)。”姑娘急的伸手要去拉,但又不知为何收回了手。
弟弟更是急得一松手,“啪!”大石头生生压在我手背上。
幸好,我正掏着洞里的泥土,石头并没有砸到我。
胡乱抹着脸上混浊的泥巴水,嘴里不满的骂道:“青之烊,你要死啊!”
等我双手乱舞,收拾好自己,外公早就被弟弟拉起来了。
整个过程,没有超出六秒,相当之快。
不愧是当过兵的弟弟,反应迅速,动作干净利落。
“呵呵……”弟弟拉起外公后,一脸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笑着望了望被自己动作惊呆的姑娘,青之烊转头又对外公说道:“赶紧,衣服一脱,这么大的太阳,一会儿就干了。”
“流氓!”
“放心,我不会这么做。这么大的太阳,穿着一会儿就晒干了,用不着脱。”外公又对着姑娘一顿温柔细语。
“没想到外公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像文人。”
“青之烊,有鱼。”我兴奋的指着深潭里。
“别脱!”赶忙阻止同样兴奋的弟弟,他正准备脱掉衣服,做势要来点刺激的。
这小子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代,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就要脱衣服,也不怕被当成流氓抓起来。
弟弟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里面游的比鱼都快。
水面上,偶尔被丢出来的鱼飞向我。
越到后面越离谱,竟然连海带、鸡毛菜、八爪鱼、鳗鱼这些海里生物都出现了。
本以为是平静的一天,没想到生活还是给了我惊喜。
这哪里是小河沟,明明就是海底世界。
突然,弟弟在水里的身影消失。
我瞅了十几秒都没有看着,这让我着急又害怕,急得心里又胡思乱想,心想这海水要是能消失该多好。
哪知下一秒,惊喜就从我的脑袋里蹦出来。
眼前的水潭,里面的水正在一点点渗透下去,看上去应该是全部沉入了地心。
裸露的潭底,全是水泥沙。还有许多螃蟹和小鱼,并没有什么海生植物和动物。
我奇怪的瞅了一眼身边,地上哪里是什么稀奇的海鲜,不过就是些生活垃圾。不用怀疑,我肯定是又眼花了,
我竟然还伸手去接这些脏东西。
嫌弃的将手放在草丛上一阵摩擦。
潭底上游,是一块看不见形状、高三米的大石头。石头下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黑洞,洞口的宽度刚好可容一人爬入。
想都不用想,弟弟肯定是钻进洞里去了,赶紧爬进去寻找。爬了一段路,我听见后面有声音,回头一看。
妈呀,吓我一跳!外公和那个姑娘跟了进来。
“你们俩跟进来干嘛?赶紧出去。”
外公可是家里的独苗,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怎么负得起责任。
他们倒是感觉挺好玩,兴奋的催促我快点往前爬。
“青之烊……”我边爬边呼唤他。
黑咕隆咚的,里面又没有灯。不叫出来,我有点不敢往里面走。
渐渐的,里面的高度能够让人蹲起身。小心翼翼往前摸索着走,越往里走腰杆撑的越直。
到了一处地方,里面有水的滴答声和流动声。
“丫头!”胡子叔的声音。
“叔!”这个时期的我根本就还没有接受胡子叔的各种关心。因为我始终想不通他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所以,有时候跟他说话就显得比较冷漠。
但胡子叔就像完全不在意我如何说话,仍然一如既往,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大度,让我觉得他跟我的父亲没什么两样。
简直可以称为第二位父亲。
我大概是做了八辈子的善事,才换来今生‘遇上这位神通广大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