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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陈将军又来蹭咱家的猪粮?

“所以说,那贝壳不是带回来给我烧的,是用来玩儿的?”

特意打造出的浴房里,桑枝夏泡在暖池里盯着拍打出的水花,恍然大悟:“你怎么不早说?”

“我来得及说么?”

徐璈在隔壁顺着竹管慢慢加热水,语调听起来相当平静,只是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情绪。

“拿回来你也没留心去看,打开了箱子咔咔就往火盆里扔,我要是多嘴拦了,万一你连我都想扔进去烤一烤怎么办?”

桑枝夏啊了一声突然有些词穷,绞尽脑汁想措辞挽回一下的时候,就听到了徐璈低低的笑声。

桑枝夏努力回想自己烧贝壳时徐璈的神色,听见笑声,懊恼之下小心试探:“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

徐璈垂下眼看着涓涓而下的热水,不紧不慢地说:“大老远地带回来,为的不就是哄你开心么?”

尽管不是见了贝壳花哨好看觉得开心。

可殊途同归结果是一样的。

见桑枝夏笑了,那这一路千里护送的目的就达到了。

徐璈对此非常满意。

桑枝夏愣了愣哑然失笑,缩了缩脖子把下巴都浸在水里,一张嘴声音闷闷的,水面还有小泡泡:“徐璈。”

“嗯哼?”

“我之前有一天特别开心,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徐璈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

“看到你特意给我搜集带回来的那三车稻种的时候。”

无人可知心中之喜。

也无处可说。

三车不远千里抵达的稻种,宛若是一颗藏在心尖上的糖块,细品之下总有不同的蜜味儿。

桑枝夏唇角上扬把手落在隔住了徐璈的墙上,认真补充:“特别开心。”

“真的。”

“我……”

“枝枝。”

竹管中流出的热水大了不少,哗啦的水声中,桑枝夏听到了徐璈沉哑的话声:“我此次回来去拜访过胡太医。”

桑枝夏不解其意:“怎么?”

“胡太医说,你吃完最后这两剂药就可以不吃了。”

桑枝夏进补调养的过程实在煎熬。

煎熬的不仅仅是桑枝夏。

能从胡太医的口中得到这么个好消息,不光是饱受进补之苦的桑枝夏猛地舒出一大口气,就连徐璈心底绷紧的心弦都是无声一颤。

再过几个月,桑枝夏就十七了。

徐璈敛眸遮住眼中翻涌的沉沉暗色,竭力维持住声调的平稳说:“等你生辰的时候,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桑枝夏沉浸在不用持续进补的欢喜中无法自拔,心不在焉地说:“都行。”

“不过我生辰在夏日,那会儿……”

“那会儿暖棚撤了,地里的秧子也早就栽好了。”

徐璈把木桶里剩下的热水一股脑都倒进竹管,一字一顿:“农场的鸡鸭鹅和大肥猪有的是人看着,开荒的事儿有耕牛去做,你出去散散心耽误不了什么。”

万事开头难。

桑枝夏已经把不停开荒,扩大耕种这个念头栽进了众人心里,并且为此列下了可明确去做的条条框框。

所有人现在都坚定了一个信念:只要去做,脚踩土地手握耕具,就一定会有收获。

当然,跟着桑枝夏安排农场的步调去做,收获会更多。

最先效仿桑枝夏搭建暖棚的村长一家,过去一年所得丰厚,跟着搭了水车的人家也都享了无尽好处。

实打实摆在眼前的增益成了无声的铁证,之前还在迟疑观望的村民也都放下了心里的疑虑,自发去打听农场的规矩,主动登门表示也想加入。

桑枝夏对此来者不拒。

一人吃饱不等于众人吃饱。

西北黑土广袤无垠,徒步无法丈量出这片宽阔大地的边远,单是靠着徐家之力,也不可能挖掘出这片土壤中藏着的巨大能量。

这里的荒地,可以孕育出更多的希望。

希望的火种已经跃动出了最初的星火之光,只要小心呵护,那……

桑枝夏脑中滑过无数杂念,全都化作了眼底晕开的笑。

她靠着暖池壁上,闭上眼说:“好哇。”

“等春耕结束,地里的秧苗绿了,咱们就出去转转。”

等到那个时候,大约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桑枝夏苦苦等候一个月,终于到了手工皂脱模的时候,这日从京都来的钦差也恰好抵达了西北大营。

桑枝夏在几小只紧张的注视下,屏住呼吸,轻而又轻地把模子倒扣在铺开的棉布上,听了半截话口吻古怪:“米糠?”

“陈将军又来蹭咱家的猪粮?不是不缺粮了吗?这人好好一个大将军,怎么就专门跟咱家的猪牛过不去?”

草料要,米糠也要。

敢问陈将军还有什么是不要的吗?!

“哈哈哈!这回可真不是!”

徐三叔笑得直拍手,抹了把脸才说:“前几日是来要了些米糠,倒也不是为难猪的,是用来难为钦差的。”

钦差千里迢迢从京都赶来,一路奔波所见几何不好说。

可钦差一行抵达西北大营,看到的一定是最惨烈的一幕。

徐三叔微妙地撇撇嘴,嗤道:“陈年河这人算计深得很。”

“他先是在京都闹出了一番大动静,逼得朝中派人赶来彻查,紧接着卡着钦差要到了,又不知从何处搜罗了一群乞丐难民,一股脑全塞进了西北大营。”

正在帮着桑枝夏脱模的徐璈闻声挑眉,玩味道:“他让这些人扮作了营中士兵?”

“不光是扮兵。”

徐三叔咂咂嘴说:“为了迎接钦差的到来,陈年河带领着身边说得出名号大小将领,一起饿了好一段时日的饭。”

徐璈:“……”

桑枝夏:“…………”

徐三叔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满脸唏嘘:“咱们是无缘得见,不过听宋六说,陈将军和一众将领饿得面黄肌瘦脚步虚浮,见了钦差一行入营,这些人眼里迸出来的,都是想逮个人洗刷生啃的凶光。”

“听说钦差大臣吓得当日接风宴都没吃得下,生怕被这群饿红了眼的人抬上桌啃了,躲在营帐里都没敢出来。”

准确地说,钦差大臣就算是心大吃得下,桌上也没什么可下嘴的东西。

陈年河说了,那一碗掺了八成米糠的稀粥,就是拿出来待客最好的饭,不吃也没了,这一碗分出去,底下的人还得打破头抢呢!

从京都来的这群人一开始本来是不信的。

直到他们见到了盯着那一碗稀粥眼冒红光的大小将领,不信也不成了。

这要不是饿得狠了,哪儿能激恼成这样?

这就差啃人了!

钦差大臣当晚就紧急往京都送了折子,具体说的什么无人可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西北这次的浪,陈年河算是挺过去了。

桑枝夏和徐璈对视一眼,看清对方眼中的玩味,只是勾唇浅笑。

桑枝夏低头敲了敲手中的模具,等里边的白色皂体滑落而出,定睛看清立马就笑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