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回到刑警队,先向刑警大队长孔强汇报了调查孟刚母亲程兰的情况,说了自己的怀疑,孔强明显不感兴趣,说失踪案不要再继续调查了,人已经失踪十年,到哪儿去找?别再浪费精力了,有时间还是先办手头的案子。
他情绪低落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刚燃起的一点火花又熄灭了,谁叫自己只是小警察,这一刹那他也想当官,不为别的,就是可以自己说了算,查自己想查的案子。
他知道自己想当官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官场上的那一套他一点兴趣都没有。那种为人的圆滑,他更没有,像他这样的人提起来,还不如不提起来。
“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邓爽问。
“我刚才对孔队汇报了调查的情况,他让我们不要查失踪案了。”
“林哥,那个失踪案时间太久了,现在已经很难查到新线索了,再说听到孟刚妈妈程兰说的话,我都觉得孟刚就是一个标准的渣男,可以说是比渣男还坏的流氓,这样的人失踪了活该!”
“邓爽,办案不能带个人感情因素,我也讨厌孟刚,但不代表,我们不去追查这个案子,我总觉得他的失踪很可能与周清越有关,但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没法审讯周清越,周清越的案子很快就会转检察院了。”林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林哥,你同情孟刚的妈妈程兰吗?”
邓爽突然问。
“说实话,我不知道,本来我对她很同情,后来听到她说的事,她娇惯、纵容儿子,儿子实际上就是一个赌徒、酒鬼、流氓,我对她的同情基本没有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对她一点同情也没有,她的儿子家暴周清越,她轻描淡写。她想抱孙子,儿子让周清越多次流产,不能怀孕,她一点自责都没有,难道周清越没结婚时一次次流产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邓爽谈起程兰时仍然很气愤。
“我觉得程兰神经已经有点不正常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在她家里我都感觉很压抑,如果她走不出来,早晚会疯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林朗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怪圈,需要自己走出来,有的人能走出来,有的人却走不出来。如果一直走不出来,就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只会越来越绝望,他想给别人一点亮光,可亮光到底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十年了,程兰看不到一点亮光,她还能坚持多久?即使外面有亮光,她不愿意走出来又有什么办法?林朗对她有同情也有愤恨,但还是希望她能走出来,他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甚至说是毫无希望的。
人生就怕没有希望,程兰在绝望中等待儿子的下落,周清越在绝望中等待法律的判决。程兰的绝望可以用歇斯底里地哭喊表现出来,周清越的绝望却是旁观者的冷静,静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突然,刑警队长孔强走了进来说,郊区的南陵山发现了一具白骨,现在需要马上赶到现场。林朗、邓爽立即跟着孔强和技术人员去了。
南陵山地处东江市的南侧,大约有200多米高,树木茂密。密林深处人迹罕至,一个拾荒的老人居住在附近,今天他牵着狗在附近游荡,狗突然狂吠起来,顺着狗叫的方向,他往前走,突然发现了一处被灌木丛遮挡住了的山洞。
山洞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平时根本看不到,那个拾荒老人分开灌木丛赫然发现山洞里竟然有一具白骨,他连忙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现场已经设置了警戒线,这个地方人迹罕至,除了发现山洞的拾荒老人和派出所干警,现场没有围观的群众。
林朗他们直接来到山洞附近,山洞在悬崖下面,洞口很小,只能一个人弯腰进去,里面大约一人高,面积不会超过六个平方米,山洞比外面地势高,洞里地面干燥,白骨就躺在山洞里面。
白骨已经很多年,看身高像一个成年男子,具体多高还需要法医勘验。颅骨明显有破碎痕迹,别的骨架完整,没有破碎痕迹。
山洞口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即使从这里走过,也不会发现这个山洞。如果不是狗突然狂吠,拾荒老人也不会找到这个山洞。
由于时间久远,衣物已经完全腐烂,在现场也没有找到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证据,只能把白骨运回去,提取DNA样本,看看能不能从失踪者家属DNA基因库中找到死者线索。
回到办公室,林朗继续思考周清越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年,没有任何物证、人证确认孟刚失踪与周清越有关,即使真是周清越把孟刚杀了,她不承认也没有办法确定她就是凶手!
现在只能确定她纵火烧死了贾樱枫与两个孩子,网上的舆论就是严惩纵火犯。如果把这个案子移送到检察院,公安局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既完成了领导交办的任务,也平息了网络舆情,这是最合适、最简单的做法,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现在手头有很多
案子要办,林朗不可能把精力都投入到这个案子上,他的怀疑领导并不支持,只有邓爽和自己有类似看法,她的资历比自己还浅,在这方面也没有发言权。
证据在哪儿?没有证据就是自己的怀疑,疑罪从无。如果移送检察院,检察院再很快起诉到法院,最后周清越被判死刑,一切就圆满结束了,这是一个大家都喜欢看到的结局。
周清越最后的结局不会更改,但很多问题都没有弄清楚,这样匆匆地结案,可以得到领导的肯定,可以得到社会上的广泛认可。自己能这样做吗?自己只是一个小警察,还能做什么?
林朗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