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换了一个话题。
“周清越与你儿子关系怎么样？”
“他们是职业高中时候就开始恋爱的，开始感情还不错，后来结婚后就经常吵架。”
“为什么吵架？”
程兰明显迟疑了一下，后来下定决心才说。
“小刚有赌博的坏毛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周清越不让他赌博，两个人就吵架，后来小刚还动手打了她。”
后面“动手打了她”程兰声音就明显变小了，慢慢低下了头。
“赌博还打人？”
林朗把眉头皱了一下，孟刚有家暴行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说明周清越与孟刚的夫妻关系很恶劣。
“哎，小刚父亲死得早，我一个人怕小刚受苦，从小对他太娇惯了，长大后他不听话，我说什么他也不听，我害了他。”
说着，程兰又开始落泪，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
“你能说说他们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吗？”
林朗换了一个话题，想从侧面了解一下他们的关系。
“他们是职业高中的同学，小刚没有爸爸，周清越没有妈妈，他们两个人走得很近，职业高中的孩子学习都不太认真，后来他们就早恋了。”
“你知道他们早恋，你管过吗？”林朗追问道。
“我没有管，周清越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我想我儿子是男孩，早恋也不会吃亏，我就没管，有时候小刚还会把她带到家过夜，我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权当不知道。”
林朗看看邓爽，她在记笔记，听到这里她抬起头，林朗看到她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林朗与她有同感，这明显是一个自私与不负责的母亲，因为是儿子就可以放纵早恋，儿子把女孩带回家过夜也不管，他们当时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可能十八岁都不到，还是未成年人。这样的母亲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
“后来，他们结婚了，刚开始还不错，每到周末，他们就一起到我这儿，我们一起吃饭，也过了几年安稳、舒心的日子，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早一天抱上胖孙子。”
程兰眼里显出了一丝亮光，好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与刚才悲伤流泪判若两人，人也忽然有了精神。可能儿子失踪对她打击太大了，人已经完全被悲伤包裹住，有一点亮光，哪怕是回忆，也给她带来暂时的安慰。
时间长了这种痛苦会把人吞没，没有一点希望的人生，就像一个人在汹涌的大海上漂流，被海浪吞没是必然的结局。
“小刚喜欢结交朋友，他不会分辨朋友的好坏，一些狐朋狗友挑唆他去赌博，结果越陷越深，欠了一屁股赌债。他还喜欢喝酒，每次喝醉了就与周清越吵架，还打她，醒了他也会给周清越道歉，可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他还会这样。”
赌博、酗酒、家暴，林朗在脑子里出现了三个关键词，每一个关键词都是正常妻子所不能容忍的，何况出现了三个关键词，如果说这三种行为合在一起导致了犯罪，一点不奇怪。
周清越忍无可忍杀了孟刚完全有可能，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找不到孟刚的下落，一切都是空想。
“孟刚经常打周清越？”
“他有时候打。”程兰低下头小声说，“周清越找过我，给我看身上的淤青，我也骂小刚，可是他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后来周清越也不上我这儿来了，可能对我失望了吧。”
“除了赌博、酗酒、家暴，他们夫妻还有什么矛盾？”
程兰抬头茫然地看着林朗，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婶，孟刚、周清越除了前面说的，他们还会因为什么吵架？”
邓爽放下笔记本问。
“因为什么吵架？”
程兰不自觉重复了一声。
“有时候，他们会因为周清越不会生孩子吵架。”
她又低下头，小声说。
“周清越不会生孩子？”
邓爽马上追问。
“也不是不会生孩子。”
“那是怎么回事？”
林朗奇怪地问，一会儿“不会生孩子”，一会儿“也不是不会生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兰有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才说。
“医生说周清越流产次数太多了，损伤了子宫，已经不能正常怀孕了。”
说完，程兰的脸涨得通红。
前面三个关键词后面又加上一个关键词不孕，不孕的原因是周清越流产次数太多，导致她多次流产的人一定是孟刚，所以孟刚的妈妈程兰才不好意思说。
由于流产次数太多，损伤了子宫，不能怀孕，对女人是一个多大的打击。为此，还要受赌徒、醉鬼丈夫的家暴，当时周清越会多么绝望！即使现在她是犯罪嫌疑人，也不能否定当时的绝望无助，林朗有点同情当时的周清越。
林朗看看邓爽，看到她已经开始紧紧地咬住下唇，猛地把笔记本阖上。邓爽是一个女孩，她对周
清越的遭遇一定比自己还气愤。
丈夫造成周清越的不孕，她还要忍受丈夫的家暴，婆婆的歧视，这一切让这个女孩气愤不已，她对孟刚妈妈程兰的同情几乎荡然无存，儿子失踪了也是活该。
“邓爽，你还要做记录。”
林朗也很气愤，但工作需要理智，不能带有个人感情偏好。他只能提醒一下邓爽，不要感情用事。
“哦，好的。”
邓爽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打开了阖上的笔记本。
“你儿子失踪后，你与周清越还有过来往吗？”
林朗平静一下情绪继续问。
“我儿子失踪后一周，周清越来找过我，她问我小刚已经一周没回家，是不是在我这里？我说我也没有见过他，后来她就到派出所报案，这之后我们几乎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好吧，今天我们就聊到这儿，如果有新消息，我们会告诉你，谢谢你的配合！”
林朗觉得再聊下去，也很难有新发现，准备告辞，邓爽也收起了笔记本。
“你们一定要找到小刚！求求你们了！呜呜——呜呜——”
程兰又开始放声大哭。
“大婶，不要哭了，以后有时间出去走走，与朋友聊聊天，心情会好一点，我们走了。”
林朗与邓爽离开程兰家，走到外面，两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