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的总堂口,季云斋半睁着眼睛,用右手指旋转着左拇指上的一个通体碧绿的班指。
“云海,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季云海一脸严肃,瘦小的身躯塞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
听到季云斋问话,右眼角上面一颗蚊子大小的黑痣抖了数下,季云海才稳定了情绪说:“大哥交待的事情,云海一刻不敢忘记,都已悉数办好!”
季云斋依旧眯着双眼,“这些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季云海木讷一笑,“只不过,后来小九去那边之前,没有遵循我的劝告,把东西悉数送了过去。”
季云斋摆摆手,“小九这件事给我说过,他说,这么做,对方会觉得他很真诚,不是做作,这样对他以后的发展会更有利。”
季云海说:“想不到小九竟有如此魄力,换作我,总是有些不舍。”
季云斋咳了两声,身后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清秀的女子说:“爹,早上煎好的药你就吃了吧,这样好的也快!”
“怎么,大哥身体不舒服?”季云海一脸关切。
季云斋睁开眼睛,又咳嗽一声,“前几天洗澡后贪凉,第二天醒来就一直咳嗽,这身体不似当年了。”
那长相清秀的女子说:“海叔,你劝我爹把药吃了,我们谁说也不好使。”
季云海说:“倾城,你爹不是不想吃药,展天的事,你是知道的,他可是我们青帮威镇上海滩的人,竟然被一个刚来的狗屁总务处长打伤了,要是以往,早把那姓信的剁了喂狗了。”
季云斋望望季云海,“你和孩子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为这事,世君特意打了电话到这,说为了大局,这件事就算了??”
“算了?”季倾城眼睛睁得大大的,“如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是个人都会骑在我们头上拉屎。”
季云斋扭过头,“一个丫头懂什么?我与你海叔要说些事情,你先下去。”
看着季倾城走了,季云海才说:“大哥,邱达那里???日本人也在等你的消息。”
季云斋眼皮沉了下来,“就让他不要出来了,就呆在日本宪兵队的牢房里。”
“大哥的意思是???”
“你不懂?如果邱达出来了,嘴巴一咧,又没把门的,小九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季云海望着季云斋,过了一会儿才说:“那邱达毕竟跟着大哥很久了??”
“云海,我看你也真的老了,没有以前的杀伐果断了,小九在前面拼命,我们一定要断了他的后顾之忧。”
“知道了,大哥,我回去以后就办。”
季云斋说:“你也不用回去了,让人替你跑一趟。”
见季云海没有回答,季云斋又说:“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季云海说:“我在无锡见到一个自称丁老板的人,与十年前的那个人很像!”
“哪个人?”季云斋一皱眉,似乎又想了起来,“他不是死了么?”
季云海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但丁老板又确实知道那个人,他还说,就是那个人让他来找我的。”
“他还说过什么?都已经快十年时间,许多当事人都已经找不到了,即使共党查清了真相,那又如何?你都五十出头了,早过了打打杀杀的年纪,听大哥的话,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再想着以前的事情了。”
季云海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对那个人我还是有些愧疚,明明是他帮了我们,反过来把一切过错却全部推给了他。”
季云斋冷哼一声,“我们有更好的未来,不要一直活在过去里。既然丁老板也在无锡,你更不能回去了。那个人找不到你,就让那段历史彻底沉寂,不要再提它了。”
“知道了,大哥!”
季云斋说:“对了,云海,据听说那个姓信的处长就是来自无锡,你在这里绝对是生面孔,这几天你去看看,如果有机会做了这小子,一定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
二楼的办公室里,相川博正在对着武世宝咆哮,“你们行动队的人不去盯着军统、共产,闲着没事盯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武世宝满脸堆笑,对相川博说:“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然后看着一个头被打得像猪头的黑衫青年,“你是二队的人?”
那黑衫青年抬起肿脸,从一条细线似的缝隙中望着武世宝,香肠厚的嘴唇碰在一起,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只好拼命点头。
武世宝抓起电话说:“让莫队长到我办公室一趟。”
莫上高一推门,正好看见相川博激动的后脑勺,怔了一下,走到武世宝面前,“武处长!”
武世宝指指猪头样的黑衫青年,“莫队长,这个人可是你二队的人?”
莫上高看了一眼,“怎么啦?让你去保护信处长,自己却搞成这样?”
信成河在沙发上把报纸一丢,“莫队长,这个人是你派来保护我的?怎么盯着相川先生呢?要不是我有些面熟,相川先生当时就会毙了他。”
莫上
高上前一步说:“信处长前几天与丁处长在大通浴室差点就受了伤,这不,武处长不放心,命我们二队要好生保护您。”
武世宝也点头说:“信处长,你跟相川先生说说,我们行动队是在暗中保护你们,真要盯梢,还能让您信处长认出来?”
相川博摇摇手,“武处长,我听得懂,无论如何,再有下次我决不会放过。”
“是是是,莫队长,先把人带下去??”武世宝说。
莫上高一脚踢在那个黑衫青年的屁股上,“还不快滚??”
在76号,相川博就是太上皇,谁都得罪不起,黎世君还一再交待,只要日本人高兴,你们的日子才好过。
送走了信成河与相川博,武世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莫队长,这就是你给我办的事情?”
莫上高说:“武处长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没想到信处长会和日本人在一起。”
武世宝的长脸又挂下来,“这个信处长,远非我们所见的那样简单,我再说一遍,如果出了纰漏,事情到你为止,懂吗?”
“是!”莫上高大声说。
出了武世宝的办公室,莫上高去了二队的一个临时休息室,脑袋肿成猪头的黑衫青年正坐在里面。
莫上高一巴掌拍过去,“你就是头猪,也不会惊动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