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芷是被一阵喜鹊的叫声惊醒的。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喜鹊啊?”白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从床上挣扎而起,小蝶听到动静,端着一盆干净的热水走进来,笑嘻嘻道,“一大早就能听到喜鹊叫,今日姑娘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这叫喜上眉梢。”
白芷撇了撇嘴,感受着抖动的眼皮,疑惑道,“但愿是吧,睡了一觉怎么右眼皮反倒跳得更加厉害了?”
“左眼跳福,右眼跳……呸呸呸!姑娘你本身医术那样高明,怎么还能信这个呢!放心吧,这喜鹊早就告诉我啦,说是姑娘今日定会喜笑颜开,好运连连哒!”白芷无语的看着小蝶一本正经的把黑锅扣到了自己头上。
半个时辰后,白芷看着面带笑容却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僵硬的转头看向小蝶,双眼微眯,咬牙切齿道,“喜笑颜开?好运连连?”
早知道是这家伙要来作妖,真不如早点出门了!
小蝶心虚地笑笑,摊了摊手,表明这可不干她的事情,随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抬头看天,腿长在对方身上,自己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容王爷这不请自入的本事真是越发精进了,一大清早的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本县主闺房之中,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商议吗?”白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双手抱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今天这个人哪哪都有些不对劲儿。
厉容与不知从哪拎出一个精美的食盒,放在桌上,目光缱绻的看着日思夜想的小姑娘,“我怕你忙起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专程来给你送早膳,都是你爱吃的。”
他背着路遥霆精心为他打造的台词,心中隐隐吐槽着,这样真的能行?若不是他意志力强大,这两句话还真说不出口。难道路遥霆就是这样追姑娘的?那些姑娘的脑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白芷眼角抽搐的看着厉容与将一盘盘精美的点心和小菜从食盒中拿出,一一摆到桌上,这还不算,那些碟子摆放的形状从她那个方向看起来像一颗桃心。
她像是见鬼一样,甚至觉得比见鬼都可怕,拧着脖子问道,“容王爷,您没事吧?大清早跑这么老远就是为了给我送个早膳?白府难不成还缺了本县主吃食不成?”
“白府确实不缺吃食,只是我十分想见你,特意找到的借口而已,如此便能早些看到你,多和你相处一会儿。”
厉容与抑扬顿挫的背着台词,心中却在思考为什么路遥霆让自己把碟子摆成桃子的形状。昨夜自己跟着对方练习的时候就曾问过,可是对方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自己,最后只摇摇头,长叹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用理解,是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个形状,见到这个形状就会面若桃李,羞怯不已,此时只要再加上一些甜言蜜语,小姑娘就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当即非君不嫁。
厉容与目光向白芷的脸上瞥去,确实和路遥霆所说小脸红扑扑的,只是他怎么没看出来小姑娘有羞怯的表情呢,更别提什么非君不嫁了?难不成是自己的甜言蜜语说的还不够?
“停!”正当他再准备背几条昨晚学习的话术时,却被白芷急忙喊停。
白芷心头宛如一万头烈马奔过,留下一片狼藉,她捂着自己略显不适的心脏,虚弱道,“容王爷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真的?”厉容与眼睛一亮,不愧是路遥霆,最受姑娘们喜爱的金沙流氓。
“王爷若是有事相求,以我们之间的交情大可不必如此,只要派个人来传话就好了。说吧,您找我是要给谁看病?”白芷揉着崩崩直跳的太阳穴,抬眼看向有些傻掉的厉容与,动作一顿,眉头微皱,“难道这人身份还很神秘,不能让我知道?实在不行你就用块黑布条蒙住我的眼睛将我带过去也行,蒙眼摸脉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至于难得到我。”
白芷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强大的自信,自从重生之后自己一直挑灯苦读,勤耕不辍,又有满府的丫鬟婆子给自己练手,医术早已更上一层楼,蒙眼摸脉这种对于其他大夫来说比较难的技术,她现在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刚刚还是她谦虚的说法了。
可是等了很久,却始终没等到厉容与的回答,白芷有些不耐,“容王爷若是这般信不过本县主,那还屈尊来我这寒舍干什么,您直接另请高明吧!”
厉容与眼见着小姑娘生气了,也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连忙解释,“我不是有事相求,是真的单纯来给你送早膳的,所以才没有反应过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白芷瞪大了眼睛,看来这人是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
小蝶也悄悄捂住了嘴巴,以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容王爷这是终于开窍了嘛!桃心耶!居然连送早饭摆形状这种话本中的桥段都用上了!啊啊啊!好好嗑呀!还有刚刚容王爷着急解释的慌乱,简直和他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大相径庭,这种反差感简直和话本里写的一模一样!
实在难以遮压住上翘的嘴角,小蝶借口去添茶,急忙跑出去将树砸的砰砰作响,一边砸一边狂笑不止。她这副疯癫的模样看的院中其他的小丫鬟们毛骨悚然,远远的就绕开了她。
弦朗见状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小丫头脑袋里不定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近总是这样,原本温柔可人的小姑娘现在时不时就要疯一会儿,他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弦月脱不了干系,一会儿得空了得好好问问弦月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小蝶真就不正常了!
小蝶好不容易笑够了,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连忙去灌了热水回了屋,就看到自家姑娘和容王爷两人还在大眼瞪小眼的对坐着,桌上的点心一口未动。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小蝶连忙为两人换上新的茶水,顺便热情的拿出小厨房送来的白芷的早膳,摆到厉容与面前,“既然容王爷为我们姑娘送来了早膳,那姑娘这份若是王爷不嫌弃就在此一同用了吧。”
边说边将“桃心早膳”原封不动的往白芷那边挪去,尺寸拿捏的刚刚好,甚至比厉容与摆放的还要更加精致完美一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厉容与轻咳一声,掩饰住心中的雀跃兴奋。
哇!第一次和小姑娘一起用早膳哎~好幸福呀~小蝶这个小丫头真不错,很有眼力见儿,一会儿绝对得让十一给对方塞个大红包!
而看着桃心距离自己更近一步的白芷:???
好像遭到背刺了……
她歪头警告的看向小蝶,死丫头,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小蝶眉开眼笑,“王爷,姑娘,您们慢用,我这去门口守着,绝对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二位用早膳。”
“诶~你等等!”不等白芷说完,小蝶眨眨眼睛一溜烟就不见了。
白芷:……
她狠狠攥起拳头,臭小蝶,你完了!
这顿早膳厉容与用的十分幸福,最后吃的干干净净,就连汤水都喝完了。而白芷吃的食不知味,浑身难受,她终于知道厉容与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别扭了,她终于忍耐到对方吃完,才开口道,“容王爷,你不会是在脸上抹了脂粉吧?!”
厉容与闻言动作一僵,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昨晚没有休息好,有些憔悴,怕吓着你,就找人借了点……”
实际上昨晚他和路遥霆一个忙着教话术,一个忙着背,都一夜未睡,有了点黑眼圈,路遥赢那小子说这样看着不精神,非要给他擦点脂粉,他看着效果还不错就没擦掉。
“不好看吗?”他摸了摸脸小心翼翼问道。
“王爷皮肤是冷白色,这脂粉是姜黄色颜色有些暗,想必借王爷脂粉那人的肤色是黄白色吧。”白芷起身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拿出一个小罐子,递给厉容与,“以后若是休息不好怕被别人看出来,就用这个敷一会儿会缓解很多,对皮肤还有好处。”
厉容与打开手中精致的小罐子,里面是奶黄色的膏体,淡淡的香气飘出来,闻起来十分舒适。
“不能让王爷白请一顿早饭,就用这个玉容膏抵了吧。”白芷脸上表现的风轻云淡,实际上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欢喜,只是她自己好像还没有意识到。
“咦?王爷走了吗?”
两刻钟后,小蝶进来收拾碗筷,却发现屋中只有自家姑娘坐在床边翻阅着医书,不由好奇道,“姑娘怎么也不多留王爷一会儿?”
白芷一想到小蝶刚刚的举动,气就不打一处来,扔下医书上前拧住小蝶的耳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小蝶,我发现你现在翅膀硬了呀?竟敢开始当我的家做我的主了?还敢留一个外男在你家姑娘的房中,万一对方对你家姑娘图谋不轨怎么办?”
“容王爷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弦朗大哥不是在外面守着呢嘛,他肯定不会让姑娘受伤吃亏的!”小蝶歪着脑袋踮起脚尖,迁就着白芷的力道,拍着胸脯笑嘻嘻道。
“呸!你们还好意思说!”白芷拿小蝶这个厚脸皮的没有办法,恨恨的松了手,想到那人走之前再次提出的嫁给他的话,白芷的脸红了起来,心中同时冷哼,等你们救都晚了!
“姑娘,你的脸怎么红了呀?你们不会真的……”小蝶揶揄看向白芷,“姑娘,如果你真心不愿意见到容王爷,一定会有一百个理由赶他走的,可是你却没有那样做,其实心中也是有些喜欢的吧?”
白芷神色微顿,又很快回神瞪了她一眼,“去你的!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别和以前的我一样被里面那些桥段傻乎乎给骗了。”
小蝶闻言,知道白芷又想起了之前喜欢晟王的时候,想到姑娘那些年受到的冷嘲热讽和受伤委屈,不由收敛了笑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姑娘,我也是想着人总是该往前看的……”
白芷眼睫轻颤,是啊,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讳疾忌医是老祖宗的告诫,老实说,自己知道对方的心意,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真情实意,自己也不是没有触动,有时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时,也好想有个人能陪着自己,她甚至也曾想过去尝试接受那个人。
但每当她想要迈出那最后一步时,理智总会跑出来呵斥自己。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连半年时间都未过去,被蛇咬过的痛苦还历历在目,悲惨的命运经历一次还不够吗?世上哪有永远的爱情,只有瞬时的新鲜感和永恒的利益